在蓁宝袖里搜出证物,就算卓眠月再理智,也无法控制心底升腾的怒火。
而且,陛下看起来并不想追究凶手。
这男童,究竟是何人?
难道比他和陛下的孩子还重要吗?
“皇上!”奶嬷嬷大声道,“请您一定要严惩凶手,还五皇子殿下一个公道啊!”
到了这会子,明珠公主倒是不急了。
反正刁民早死晚死都是会死的。
身为公主,她得有耐心。
女帝依旧八风不动,望向蓁宝。
“你可有话想说?”语气如一潭无风之地的池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明珠公主眉头紧锁。
母皇这又是弄得哪一出?
不应该赶紧叫人把她拖下去处死吗?
为何又给她辩解的时机呢?!
难不成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蓁宝摇头,直白与女帝对视道:“你还是赶紧处置我吧,不然你女儿要认为你是糊涂到头了。”
明珠公主猛地撇过头,盯着蓁宝。
她如何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女帝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动了动。
正在这时,昏迷的姜元栩伸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忽然见到那么多人,瞌睡一下就醒了,瑟索地窝进父后怀里,腼腆地冲女帝叫了声“母皇”。
除了蓁宝与女帝,在场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苏醒的姜元栩。
怎么回事?!
五皇子不是中毒了吗?!
怎么忽然就清醒了?
“元栩。”卓眠月错愕过后抱住姜元栩,“你身上疼不疼?告诉父后,你为何会晕倒?”
姜元栩小脑袋瓜只能接收到一个问题。
奶声奶气地说:“嘘嘘、睡觉觉呀!”
镇定如卓眠月也险些失笑。
“睡觉?!”
姜元栩用力点了两下头,乐呵呵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蓁宝,“姐姐让嘘嘘闭眼睡觉觉,嘘嘘听话。”
时间回到奶嬷嬷寻茅厕时。
蓁宝把掺了料的奶糊糊倒进草丛里,然后告诉姜元栩要跟他比赛闭眼睡觉,谁先睁眼谁就输了。
姜元栩睡了好久好久,因为太吵才睁眼的。
“父后,嘘嘘喜欢、姐姐。”他羞涩地揪着卓眠月的衣襟,说完害羞地把脑袋埋进卓眠月怀里,“喜欢、喜欢那个姐姐!”
明珠公主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这突发情况,听见姜元栩的话,立马就要暴躁斥责姜元栩。
明明她才是姜元栩的姐姐!
姜元栩看见她就害怕,要他喊姐姐时,嘴巴跟粘了浆糊似的不肯张开。
可他居然对着一个男童喊姐姐!
蠢孩子,眼瞎了不成?
还不等她出声,沈君英就立马意识到了关键。
指着太医道:“五皇子明明没中毒,你为何说他食用了大量苦杏仁?!”
凌厉的目光又射向奶嬷嬷。
“五皇子方才只是在合眼歇息,你为何笃定五皇子是中毒昏迷?!不经查证就将罪责怪在我义子身上,究竟是何居心?!”
太医又慌又惧,冷汗从脖子流下浸透里衣,但比不上遍体生寒的冷意。
扑通一声猛地跪地。
“陛下!臣方才给五皇子诊脉时,的确诊出了五皇子脉象紊乱、心律不齐,确确实实是中毒迹象啊!”
他没有诊错!这么简单的脉象怎么可能判断错!
还是说有人改变了五皇子的脉象?
不、这不可能。
世间无人拥有这般强悍的神通。
可看五皇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仿佛真的只是睡了饱饱一觉清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困惑疑虑的不止是他,还有地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奶嬷嬷。
她刚刚抱着五皇子疯狂摇晃,一路颠簸回宫,五皇子也未曾有半点苏醒迹象,怎可能只是在歇息?
她死死咬着食指,嘴唇哆嗦。
女帝一挥衣袖,从容吩咐:“把张院使喊来。”
太医院使匆匆而来,行礼后替姜元栩诊脉。
“陛下,五皇子脉象平稳有力,身子十分健全。”
这一句话说得太医瞬间瘫软在地。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就算五皇子今日没有吃那掺了杏仁粉的糊糊,也不可能是如此健全的脉象!
他明明……明明一直在五皇子喝的安神汤里加了一味黄芩。
稚童吃了肠胃会很难受,这就是五皇子心神不宁、彻日啼哭的原因。
幸得是他一直负责请五皇子的平安脉。
是以无人发现。
可为何,张院使诊脉后却没有察觉异常?
从这点看来他该放心的,可是这不就说明他谎报五皇子中毒,是欺君之罪吗?!
太医不敢再往下想,惊惧恐慌之下,竟有两行眼泪从眼眶中溢出。
深知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陛下!陛下!”五皇子的奶娘忙不迭道,“就算五皇子未曾中毒!可的确在凶手身上发现了过量的杏仁粉啊陛下!凶手的确对五皇子有所图谋!”
“骗人!”
清脆的童音传来,姜元栩窝在卓眠月怀里,鼓着腮帮子指着奶娘,“嬷嬷、骗人!”
“元栩。”女帝缓下嗓音,“嬷嬷如何骗人?”
姜元栩被女帝一问,勇气更加充足。
“姐姐、不系欢嘘嘘!不肯……”姜元栩抱了抱卓眠月,“抱抱嘘嘘,嬷嬷一直要姐姐抱嘘嘘,……”他很是用力地点头,差点把头点断,“才抱了……嬷嬷……还要姐姐喂嘘嘘!”
他说得磕磕绊绊、构不成连续的句子。
但基本上可以听懂。
这小公子不愿碰触五皇子,但嬷嬷固执地要她同意,还主动提出要这小公子喂五皇子吃糊糊。
这样一来,那嬷嬷方才的证词就不成立了。
奶娘的脸色骤然比死人还要惨白。
“陛下,奴婢没有!”
“是么?”女帝漠然睥睨着她,“你的意思是,朕的五皇子在说谎骗人?”
奶娘猛地倒抽一口气,“奴婢不敢!”
沈君英见机开口:“那就证明你在构陷我义子,如此费心劳神,是何居心啊?”
她明白,若真是叶小草下毒害五皇子,遭殃的不止是她还有整个将军府。
幸好,局势已变。
奶娘道:“奴婢只是一时情急,误会了将军义子,奴婢该死。”
“死到临头还嘴硬呢。”一直静静看戏的蓁宝弓了弓鼻子,走过去抓起奶娘的手,只见她指甲内粘染了一些白色粉末,“这就是那所谓的杏仁粉吧,在我伸手去抱五皇子时,你就把那包杏仁粉放进了我衣袖,包着杏仁粉的纸上肯定还沾着一些粉末。”
婢女闻言立即拿出搜到的纸包,果真有零星几点粉末在其上。
蓁宝端方有礼地莞尔。
“要不要叫太医查查成分?省得你说我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