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一早起来,像往常一样习武练刀,又回了院子沐浴梳洗,刚在书房坐下准备用功。
就见到英莲双颊映晕,娇美无暇,穿洋红印花对襟翻毛长袄,白色交领里衣,淡粉色长裙,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还盖了块朱红贡缎。
贾琮心中好奇,问道:“你手上捧了什么东西?”
英莲甜甜一笑,说道:“少爷忘了今日是正月十五,可是大日子,我们几个自然要做些东西,送给少爷做节礼。”
英莲将托盘上的红绸一掀,里面竟是四五个鲜艳精巧的小东西。
贾琮莞尔一笑:“怎么你们全商量好了,都一气送我荷包,这可足够我用上许久了。”
英莲笑道:“今日正月十五,年头第一个大节之日,我们院子里该热闹喜庆些,也好帮少爷讨些彩头。
倒是有姑娘家送香囊的,只是芷芍姐姐说我们位份有限,也学着别人送香囊,没得给少爷招了闲话,还是送荷包最合适贴心。”
贾琮自然懂得英莲这话的意思。
正月十五有团圆合和之意,少年男女暂时抛开礼法约束,逛夜街,闹花灯,庆新年,秘赠节礼,互诉衷肠。
女子正月十五向心仪男子赠送香囊,是历来就有的旧俗,因香囊便是相思之意。
贾琮身边的几个贴身之人,即便芷芍中途离开贾府,又得皇后凤诏赐礼,已算不得贾家的奴仆。
但眼下她和贾琮还未有名份,日常起居举止,等同于贾琮的贴身丫鬟,更不用说五儿、晴雯等人。
大贵之家,丫鬟情挑主子少爷,一向是内宅礼数上忌讳之事。
如果她们个个嬉笑,都绣了香囊送给贾琮,皆隐相思之意,虽然在伯爵府没人能责难她们。
但事情传扬出去,多半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会给贾琮惹出内帷糜乱的污名。
芷芍便是有了这样顾虑,便让各人改送香囊为荷包,省的给贾琮招来难听的闲话。
香囊和荷包虽都是男子随身之物,但两者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香囊里只装药草香料,封口如心,才寄托相思之意。
荷包是贴身佩戴的开口小袋,能装香料、银裸子等细小之物,寓意团圆相伴。
贴身丫鬟绣荷包给少爷主子,作为常日随身杂用之物,旁人可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英莲歪头拿起托盘中每个荷包,如数家珍的说道:“这个绣了莲花佛手的是芷芍姐姐做的,绣了玫瑰花儿是五儿姐姐的。
绣了红芙蓉是晴雯姐姐的,绣了白芙蓉是龄官做的,这个绣了杏花是我做的。”
贾琮见了这些精致的荷包,心中一阵温暖,又笑着问英莲:”你的怎么就绣了杏花?”
英莲笑道:“我如今管着少爷的书房,眼看少爷就要下场春闱,我听我娘说过,杏花也叫登科花,就是金榜题名的意思。
我绣了杏花荷包,少爷带在身边,必定能保佑少爷高中,说不得还能考个状元回来。”
贾琮拿着那杏花荷包,笑道:“我如金榜高中,必定就是你这荷包的功劳,到时我一定好好谢你。”
英莲听了展颜一笑,很是娇俏宜人,说道:“少爷这话我可记得了,若是高中金榜,可不许忘了谢我。”
两人正其乐融融说着闲话,就见晴雯进来笑道:“三爷,老太太派人传话,史家老爷和太太带着史大姑娘,已入荣庆堂拜望老太太。
老太太请三爷过去一起说话。”
……
从除夕之始至正月十五,年节即将走到末尾,但新年喜庆的气氛却攀上高峰。
每年新春,神京都会举办盛大的灯节,从正月初八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八。
因为灯期不同,最初张灯的初八叫“试灯”,十五这天叫“正灯”,正月十八叫“阑灯”。
这段时间整个神京城内,大街小巷都会遍挂各式花灯,乃是一年之中最绚烂热闹的盛景。
其中有官府设置的官灯,各坊市百姓自发筹资的民灯,各家勋贵王府在宅邸附近悬挂的彩灯。
各大寺院尼庵悬挂的佛灯,各处河道漕运悬挂的船灯,各种挂灯形式不一而足……。
每年的灯节,也是礼法规矩最宽容的时候,男女老幼皆能上街观灯取乐。
即便是闺阁女子,也能暂时摆脱礼法约束,或结伴游街,或车马赏灯。
当然这只是针对那些寻常之家,或小门小户闺阁。
像荣国贾家的大族姑娘,世家礼教森严,却没有这种上大街、挤人群、逛花灯的肆意自在。
但这并不是说,贵勋世家的女眷,就没了年节灯节的欢愉雀跃,她们自有自己寻乐的方式。
但凡勋贵世家豪门,都是家资巨富,府邸宽敞,每到年头灯节,都会在府中遍布悬挂花灯,称之为府灯。
世家豪门府灯之精美绚烂,比外头大街上的官灯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华丽的府灯不仅给大族内眷子弟赏玩,也是为来年富贵权势依旧,讨一个红红火火的彩头。
等到后来,各家豪门的府灯,成为贵妇小姐年节走动的要紧物事。
每到一年灯节,各府的太太小姐常会串连赏玩别家府灯,既是聚会取乐,也是交往联络。
今年荣国府世爵新承,并且还是一体双爵的荣耀,多少也显出家业中兴的好兆头。
王熙凤为抬升荣国大房的位份正溯,事先得到贾琮的首肯,对年节礼仪场面可是下了功夫。
单单府灯悬挂一项,年前就从德州聘了十名技艺出色灯匠,整日外院编扎各种精美花灯。
其灯火的精美绚丽,比之往年胜出多矣,也给贾琮讨一个以今胜昔的彩头。
自从正月初八以来,不少来贾家走动的世家女眷,都称今年贾家的府灯,胜过别家许多。
……
荣国府,梨香院。
正月十五,是年头灯节的正灯之日,一上午便有几家老亲女眷,到府上走动交际。
今日到府走动观灯的女眷,有一家并不是贾家的世家老亲,是薛姨妈做东请来的女客。
这家客人是桂花夏家母女二人,并带了几个随身的婆子丫鬟。
前几日王夫人陪薛姨妈去清虚观上香,因观主老神仙张道士的引荐,结识同来上香的桂花夏家主母和小姐。
几个贵妇在一块闲谈,竟然十分投契,仔细叙述家世渊源,薛夏两家竟还牵着些世家之谊,只是多年未曾走动过,后辈才疏远起来。
如今也算异地重聚,两家更多一份亲密。
那夏家小姐芳名金桂,年方十六,姿容秀丽,身形袅娜,举止舒雅大方,是个一等人物。
不仅薛姨妈看了觉得中意,连王夫人也觉得这夏家小姐姿容不俗,是个上得来场面的,看着竟不比宝钗差许多。
更不用说家资豪富,只有一个独生女,竟是个绝户的,哪个娶了夏家小姐,便是白白得了数不尽的家财……。
薛姨妈和夏家太太因都是寡居,且都是皇商之门当家太太,同样都是一门心思儿女债。
二人际遇十分相似,闲谈更是默契,甚至有相逢恨晚之感,恨不得结成金兰之交。
薛姨妈和夏家太太彼此热络,王夫人又在旁点拨几句,气氛更加温煦融洽,都是大宅门中的翘楚,哪里不知其中意思。
薛姨妈离开清虚观的时候,还给了张道士一笔丰厚的香油钱,至于夏家太太有没有同样赏赐,那就不得而知了……。
正月十五正灯时节,正是薛姨妈和夏家太太约下的再见之约。
……
上午,两辆马车便停在梨香院后街正门,薛姨妈和王夫人都迎在门口。
见那夏家母女二人,一脸笑容的下了马车,并带了几个随身的婆子丫鬟。
因这次夏家小姐同来贾府游玩府灯,作为同龄之人的宝钗也来待客,还拉了探春一起作陪。
本来贾家姊妹不少,可以多邀上几位作陪热闹。
但宝钗考虑到夏小姐随母登门走动,暗中有许亲之意,第一次见面接待,不适合做得太过隆重。
且贾家东西两府如今已不同往日,家中姊妹也不是随意就可请来做陪客。
迎春虽温柔和气,一向与人为善,但她本就是伯爵府入籍当家长小姐,名份已经不俗。
自从贾琮承袭荣国爵,长房庶脉已成为贾家嫡正,迎春也就成了名正言顺的荣国府大小姐,连宫中的元春大姐姐都要逊她一筹。
以迎春如今的位份,轻率拉她来陪门第寻常的外客女眷,其中分寸极不妥当,甚至要折了贾琮的脸面,宝钗自然绝不会去做。
黛玉倒是风姿绰绰的灵巧人,只是黛玉毕竟只是贾家外亲,和薛家更牵连不上关系,性子又不喜交际应酬,自然也不好叫她。
惜春还是个孩子,更不能顶事。
唯独探春聪慧精明,俊美大方,对答得体,她又是王夫人的庶女,陪着嫡母待客,更叫名正言顺,这才被宝钗拉来作伴。
……
宝钗心中清楚,今日来的这位夏姑娘,很可能给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嫂,因此虽然笑嫣待客,心中却留了十分心思观察。
见这位夏家小姐容貌秀丽娇艳,体态婀娜风流,言辞大方灵活,并无小家姑娘的腼腆怯场,竟有几分凤姐的风范。
宝钗想到自己哥哥的浪荡无状,但凡知根知底的人,都会觉得哥哥这样的不够牢靠。
哥哥比起这俏丽爽脆的夏家姑娘,也是逊色不少,如能娶到这样的妻房,也算一件幸事。
宝钗心中倒是希望这门亲事能成,哥哥也好有个约束。
探春只是来陪客,她不像宝钗那样身在局中,置身事外,旁观之下。
虽觉得这位夏姑娘容貌上等,言语爽利,还是个识文断字的,闺阁女子中也算是个很出色的。
见她言语礼数周到,举止神情中却有隐隐傲气,只是不太明显,目光似乎也稍许犀利了些。
但探春只是被宝钗拉来陪客,也知夏姑娘要和薛家大哥议亲,左右并不关她的事情,初次见面的稍许印象,也不太放心上。
宝钗和探春虽都是聪慧精明的女子,但自小出身世家大族,久受礼数规矩熏陶,与人初次相处,言语举止总归有些内敛克制。
倒是这位夏家姑娘,虽也是初见,却比她们更加大方爽厉,聊天的话题也常常由她主导。
此刻正声音爽翠的说道:“我自小就是独养女儿,也没个知心的兄弟姐妹,倒是很羡慕他人兄弟姊妹热闹的。
我来前多听说荣国贾家的大名,外头都说府上有许多出色卓绝的姊妹兄弟,日常和气作伴,悠闲度日,让人好生向往。
今日见了宝姑娘和探春妹妹,就已是这等出色,想来其他兄弟姊妹必定也是极好的,可惜今日却没机会一一有缘见过。
我听说东府有位当家姐姐,最近在各大勋贵内眷都有传闻,闺名唤作迎春。
这位迎春姐姐听说并不比我大多少,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便掌管了贾家东府偌大家业,这等能为本事,当真让人钦佩。”
……
探春听夏家姑娘说到迎春,明媚的双眼有些发亮,似乎真的很佩服自己那二姐姐,甚至有些羡慕的意味。
探春心中微微莞尔,软糯温柔的二姐姐,如今在各家勋贵后宅,居然有这么大名声,连夏姑娘都拐弯抹角听过她。
这其中自然有二姐姐当着伯爵府的家,让外人看了艳羡的缘故,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二姐姐有三哥哥这样的兄弟。
最近这些日子,好几家想给二姐姐提亲,可不就是看上了三哥哥身上的威势和前程……。
那夏姑娘又说道:“还听说府上有位前科林探花的小姐,虽是个闺阁千金,但姿容无双,满腹诗文,竟比寻常举子秀才还有学问。
这神京城内的闺阁俊秀,倒像是都汇聚到贾府来了,当真让人稀罕吃惊了。”
宝钗笑道:“夏姐姐当真是见闻广博,对家中姊妹知道如此清楚,迎春姐姐的确能干,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就已能掌管家业。
林妹妹家学渊源,更是很了不起,是闺阁之中难得的才女。”
夏家姑娘似乎谈兴渐浓,继续说道:“不说府上的姊妹,府上的各位兄弟也是不俗之辈。
早年常听说,府上有位衔玉而生的宝二公子,一贯在神京传为奇异,也不知是何等神仙般的人物……。”
王夫人正在和薛姨妈、夏家太太说闲话,突然听到衔玉而生的字眼,便一下子激灵起来,那可是自己一辈子最得意的话。
又听夏家姑娘夸宝玉是神仙般的人物,王夫人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如今多少人都跟着宫中的圣旨,背地里说我的宝玉那些歪话,但终究还是有人懂得宝玉的好处。
这夏家姑娘年纪轻轻,却也不是个人云亦云的,她听了宝玉的奇异贵重,居然也觉得很有道理,也算是个有见识的。
蟠儿这孩子虽浪荡纨绔,却也是个有福的,竟比我的宝玉还多了些运气,让他撞上夏家姑娘这样的人物……。
探春察觉到王夫人看来的目光,只好附和道:“宝二哥不仅落地有奇异,对家中姊妹也是极好的……。”
……
王夫人在一边笑道:“夏家和薛家是上辈的故交,自然和我们贾家也算亲近的,你们都是同辈姊妹,又这么小年纪,也不用避嫌什么。
今儿既然到府做客,彼此只见个面也是好的,等我去叫宝玉过来,他是最好在兄弟姊妹堆里说话的。”
探春说道:“太太今早出院子时辰早,可能还不知道,今日史家大老爷和婶婶,带着湘云妹妹,到荣庆堂拜望老太太。
老太太便让人去叫老爷、三哥哥、二哥哥到荣庆堂见客,如今二哥哥估计还脱不开身呢。”
王夫人对夏家太太笑道:“这就是了,年节里各家亲戚走动多,那位史家的大老爷,如今承袭保龄侯。
他是老太太的亲侄子,正月十五必会过来问安,宝玉自然是要去待客的,好在来日方长,以后他们姊妹总有见面的机会。”
夏家太太是见惯了富贵的人,家里更是金银满屋,但是即便再富贵,也是没有正经官爵的皇商。
因此历来最羡慕人家官爵传家,听说贾家年节随便走动的亲戚,都是一个侯爵,心中不禁十分艳羡。
那夏家姑娘听了探春的话,突然说道:“我倒一时忘了,府上还有位最得意的公子,少年封爵,文武双全,书词之名震动南北。
是不是探春妹妹说的三哥哥。”
探春听夏家小姐将贾琮夸得出色,心中也是高兴,笑道:“正是这位三哥哥。”
王夫人刚才还因夏家姑娘说衔玉而生的话,觉得她是个有见识的,却没想到她又夸起贾琮,心里顿时膈应得难受。
不过转念又安慰自己,如今这小子名气可是不小,这姑娘便是听过他的风声,也是在常理之中,并不算什么。
夏家姑娘突然对母亲笑道:“太太,来时就听说贾门的府灯十分精巧,在神京城内很有名气,我想让两位姊妹带我去瞧瞧。”
一旁的宝钗听了微微一愣,心说如今未过正午,此时去看府灯,可是看不出多少绚丽,总要等日头细斜一些,才会多些赏玩意趣。
王夫人也是内宅中见过不少闺阁人物,在她眼里宝钗和探春,都算聪慧的女儿家。
可是这位夏家小姐和她们不过初见,却言语灵活,行事处处走在她们前头,心中也有主意,倒是有能为的女子,竟有些凤丫头的模子。
自己妹妹如真娶了这样的儿媳,管家理事就能多个好帮手,也是一桩福气,王夫人想到这里,心中对这夏家姑娘又高看了一眼。
王夫人笑道:“你们年轻姑娘家,便是要多走动,干陪着我们这些老的,有什么趣味,尽管去逛就是了。”
薛姨妈也说道:“如今时间还早,倒是可以去园子逛逛,宝钗估摸着开席时辰,带你夏家姐姐回来就是。”
……
薛姨妈话音刚落,这位夏家小姐就已起身,做事显得甚是利落,这让宝钗心中有些古怪。
她们母女此番赴约,其实就是两家相看家世,怎不听她半句提到哥哥,反倒把贾家姊妹兄弟说了个遍。
对宝玉和琮兄弟的来历,也知道得很是清楚,听着像是早有留心。
但宝钗虽生出疑虑,毕竟有些扑风捉影,心中做不得准,也由不得多想,便和探春陪着她出去。
三人各自带着贴身丫鬟,一路传廊绕树,在贾府花园赏玩四处悬挂的花灯,只是如今天亮着,远不如晚上点亮了绚丽。
在宝钗和探春之间,夏家姑娘似乎对探春更亲近,对她言辞颇为亲热,常常说些悠闲的话题,问些贾府上的轶事。
三人走了一会儿,夏家姑娘突然问道:“探春妹妹,不知家里那些地方悬挂的府灯最为精美?”
探春微笑说道:“家中老太太正居荣庆堂,老人家最喜欢热闹绚烂,自然是荣庆堂的府灯最为精美。”
夏家姑娘目光微微一转,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我们是赏玩府灯,不让直接去荣庆堂附近,也好快些见到最好的,岂不更加便利。”
探春听了这话,自然无有不可,便头前领路,带着她往荣庆堂的方向走去。
……
自从初八之后,每到晚上,探春常拉上贾琮和姊妹们,品鉴府中花灯,在灯火之下联句子猜灯谜,自然最清楚那里的花灯最好看。
比起探春的毫不在意,跟着一边的宝钗,看着姿容艳丽的夏家姑娘,心中突然升起别扭的感觉,总觉得那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原因。
三人穿过一段游廊,走上一处虹跨水榭的廊桥,见不远处假山口走出几人。
走在头前两人是两个中年人,衣裳华贵,举止行动沉稳慎定,跟着他们身后是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那水榭上的廊桥因高高凸出水面,位置比平地高上许多,因此能清晰看到不远处走过的几人。
夏家姑娘只是稍微打量前面两个中年人,目光便关注到走在后面的两个少年。
其中一少年,衣裳鲜艳富丽,看起来十分显眼,头上戴金宝紫金冠,系二龙抢珠金抹额,穿金赤两色大红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面容圆融,五官俊秀端正,虽看着有些脂粉气,也算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另一位少年,身材要更高些,衣着也更轻简利落些。
身上穿件极合身的银竹纹月白圆领长袍,衣袍袖口胸襟,都绣文雅精致的团花,手工绚美细巧不同凡响。
少年满头黑发绾成发髻,只用根润泽的白玉发簪别了,虽没旁边少年金冠抹额的华丽富贵,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超拔之气。
因他正背对着这边,夏家姑娘没有看到正脸,只觉他肩如刀削,腰身劲约,步履稳健,衣袖轻卷,犹如玉树临风。
单只是一个背影,其中风姿卓然之状,已远胜那衣裳华贵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