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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我在皇宫看大门(四十三)
    郑直刚走进前院,郭贴就立刻凑了过来。果然是夏儒在门前叫嚣,只是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对方竟然不是借银子“俺……勾搭他家泰水?”

    不怪郑直发蒙,他都没想过世上还有这般寡廉鲜耻之人。竟然因为要银子不给,就诬陷郑直和对方的泰水私通。夏儒多大?年届四十,那么对方的泰水咋也该快六十了。但也不大……呸呸呸!

    “夏监生讲他家泰水得的都是女人病,莫讲旁人不得而知,就连他家泰山也不晓得。可偏偏俺家派人送去的药,几副下去,就药到病除了。”郭帖也有些尴尬。若不是夏儒在大门口早就嚷嚷的人尽皆知,他可不敢讲的“俺晓得了,赶忙让李五十把他请进家,那夏监生却咋也不肯进门。还故意吆喝的整条巷子都晓得。俺也不晓得东家已经回来了,怕惊动了后院,只好关了大门,不吭声。”

    “老郭做得对。”郑直初时确实恼怒郭帖处理不当,可是很快懂了对方的心思。

    一来,这件事夏儒已经嚷嚷的四邻皆知,一旦用强,不论是非,最先吃亏的就是郑直。二来,之前郑直交代过,家里啥事都不重要,唯独后院的各位主子的安危不能马虎。这种事郭帖如何敢报给后院,只能用这种示弱的方式僵着。三来,这种风流韵事若是不能当场捉奸,最多就是为人诟病,对于文人而言甚至还能当做美谈。当然,郭帖忘了,如今郑直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武夫了,这种事落在他的身上可一点都不美。还有最后一条,夏儒对郑直尚且颐指气使,可想而知平日间对待郑家下人的态度。

    讲来讲去,都是他郑直纵容的结果,也是他郑直之前投机的后遗症。

    亲近夏家人是当初他离京之时,交给李主簿办的。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主簿才迂回到了夏儒泰山叶蔚家,甚至为了做好,还往叶家塞了人。如今可好,就是因为照顾的太周到,才弄得他里外不是人。想来夏儒上午要银子,他没有给,对方就决定撕破脸来勒索了“真当俺欠他的吗?把他这些年打的那些借据拿上,报官,让他还银子。把这些年从俺这吃的,拿的连本带利都要回来。还不起,就要她女儿抵债。”

    郑直原本打算好聚好散,如今,太子那头猪猡的媳妇咋了?俺为啥不能骑?俺不但骑,还不给名分,让她一辈子没名没分。至于便宜了谁去做皇后,郑直才不管呢,反正姓夏的休想。之前他也抢过夏大姐,可那不过是泄愤,这一次,进了门就办事。

    郭贴一听,晓得郑直恼了,立刻应了一声。他早就看那个夏监生不顺眼了,每次来,视郭贴如奴仆,要晓得就连郑直都不曾如此怠慢过他。

    “等等。”郑直却又喊住了郭帖。只是不同于对方担心的,他变卦了,而是另有打算“报官太慢,况且他在大兴县也许有关系。这样,把所有借据都交给朱四郎,让他散出去,卖多少都是他的了。”

    郭帖立刻懂了,郑直不是怂了,而是要玩死夏儒。他虽然才搬过来没多久,可是单单他晓得的,夏儒前前后后已经从郑家拿了数千两银子。听人讲夏儒玩股本,如今欠了一大笔款子,这时候人家拿着借条来逼帐,夏儒卖光了也不够。这可比报官给对方的打击大,毕竟若是对方真的在大兴县衙有人,那么官司必定拖延。自家这位爷恶名昭彰,只会越抹越黑,得不偿失。心情大好的郭帖决定,亲自去找朱四郎办理此事。

    郑直越想越恼,索性走进外书房,继续想法子,准备好好折腾一下夏儒。枷锁一打开,各种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法子也就冒了出来。很快郑直决定,这次不但太子妃他要抢,魏国公嫡孙的娘子,寿宁侯嫡子的娘子他也抢,还有那个印象里挺着肚子的都督夫人也不能放过。对了夏儒如此夸赞他的泰水,那么,也抢回来。

    郑家足够大,有的是地方。俺有的是银子,比那对猪猡父子还有银子。如今进了锦衣卫,日后也不想着得实缺了,就在京师吃老本。

    对,一边吃老本,一边让太子的媳妇,小姨子,泰水,太泰水生孩子。想到这,郑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这时郭贴走了进来“爷,孙举人来了,讲有要事。”

    “请。”郑直神情一滞,顿时情绪低落下来。

    郭贴应了一声,出去后不久,孙汉急匆匆走了进来“五虎,快跟俺走。”讲完转身要走,却被郑直喊住。

    “咋了?”郑直明知故问“俺这还一堆事呢。”

    “三弟出事了。”孙汉一拍脑袋,赶紧将江侃的事讲了出来“俺晓得你也一堆烦心事,所以才拖到今日。这几日俺查出了一些眉目,奈何手头没有可靠人手,若不然五虎就不用管了,借给俺几个人……”

    “这是啥话?”郑直不满道“侃哥的事,俺这做哥哥的自然义不容辞。走,去刑部问问去。”

    二人出了外书房,直奔马厩,坐上孙汉的车从角门出了郑家。

    “唉?那些人在做啥?”此刻孙汉才留意到一群人站在不远处“那里不是你家大门口?”

    “对啊。”郑直意兴阑珊道“有个监生玩股本,银子折进去了,正讹俺银子呢。”

    孙汉一听,大怒继而自责“哎呀呀,瞧俺这事办的……”

    “这有啥。”郑直不以为然“人家是京师人,脸面看的比天大。可俺们是小地方来的,人家要踩,俺们接着就是。”

    孙汉看出郑直的意兴阑珊,挠挠头“顾此失彼,知易行难。亏得俺还想半部论语治天下,可到头来谁也救不了。”

    郑直听出孙汉话里有话,不过他实在不想去打听,车厢里再次陷入到了沉寂。

    孙汉看着对面车窗旁发愣的郑直,深呼吸一口气。倘若不行,那就再来一次。

    是的,孙汉也穿越了,还是主动的。上一次,江侃惨死诏狱,郑直在青龙脱狱当夜失踪,从此下落不明。从河南回来的他本来打算凭借科举有所斩获,继而为二人昭雪,却不想最终名落孙山。别无它法之下,他终于想到了陈汝嘉的那个法子。因为地方不熟,他找到的时候那亮盘已经出现有一阵了,就在他摸索该如何使用那亮盘时,冒出了一群膀大腰圆,一看就不像好人的莽汉。孙汉当即打算躲去亮盘后边,不想身子刚刚接近亮盘就被吸了进去,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四月中旬。

    大喜之下,他简单安排了家里的事,就快马加鞭赶去真定。却没想到因为真定大水,他紧赶慢赶,到藁城县廉台堡时依旧与上次的时辰一样。为了避免惨剧复演,他路上找了石头,直接冲进了正在举行宴会的正房,打掉了孙二娘的杯中酒。可还是晚了一步,孙二娘虽然比上一次多活了三日,却是生不如死的三日。

    过后孙汉接受了郑直的道歉,却没有解释缘由,而是赶赴河南去解救母亲。上一世孙汉母亲的那个男人死在任上,他的几个庶生子巧立名目诬陷孙汉母亲是侍妾,将对方和孙汉同母异父的兄弟逐出了家门。这次他赶在那个男人死前将生母所有的名分确立下来。本来以为万事大吉,不想又是秋闱之后接到了生母的求助信,那些庶生子这次更过分,诬陷生母私通。关键私通的还是他刚刚十四的幼弟。

    孙汉不得已只好再次赶赴河南,又是一番勾心斗角。期间他甚至杀了人,最终才化险为夷,送生母和兄弟踏上前往杭州,那个拐带母亲的混蛋故乡的客船。本来以为这一次万事大吉,不曾想,江侃又进去了。

    孙汉不懂,前世为何没有三不牙行的事,也不晓得这是不是他莽撞所致。只晓得,他们还有机会,大不了重头再来。

    马车来到阜财坊刑部大牢外停下,郑直和孙汉走下车,找到司狱要求探监,却被拒绝了“两位是江犯何人?”

    “外甥。”郑直脱口而出。

    “兄弟。”孙汉同样不假思索。

    郑直无语,无视了孙汉尴尬的笑容,硬拗“他是俺表姨丈。”之所以如此表述身份,自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撇清。

    “这么讲江犯杀得就是你姨了?”司狱有些好奇的看着郑直“你们为啥要见他?”

    “自然是问问他,为啥好好的杀了俺姨。”郑直顺着对方话音回复“两人平日里恩恩爱爱羡煞旁人,对吧?”扭头看向一旁的孙汉。

    “就是,就是。”孙汉立刻附和。

    “司狱瞧见了?他家的事,俺们最清楚,两人平日里都没有红过脸。”郑直又看向孙汉。

    “就是,就是。”这次孙汉不用郑直开口,不但立刻附和,还学会了借题发挥“贤伉俪那可真是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琴瑟和谐,鸿案相庄,梁孟相敬,红袖添香。拢归羡煞旁人。”

    郑直递给司狱一根烟,孙汉立刻拿出火镰为对方点上。

    “两位这可不像是娘家人啊。”司狱抽口烟。

    郑直拱拱手“帮理不帮亲。”却顺势将一锭五两银子放到了桌上推了过去“有劳了。”

    “还说呢。”司狱不动声色的伸手呼啦了一下桌子,上面的银锭消失不见“俺们还纳闷这江犯咋也没有个家人来送饭,这冷的天。”

    “这不巧了。”不等郑直开口,孙汉道“俺们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江家人,是来给他送饭的,只是走错了路。若是司狱不怪,回去时,俺们给他指指道。”

    半个时辰后,外边又响起了暮鼓之音。

    “有烟吗?”江侃把手里的鸡骨头一扔,不顾形象的将沾满油的手在身上蹭了蹭。

    一身直裰,头戴幞头的郑直拿出一根烟递给对方。

    “还是你懂我。”江侃笑着接过雪茄,凑到栅栏前点上。

    “这里都是草,当心。”郑直不动声色的提醒一句。

    “放心,我还等着有人救我出去呢。死不了。”江侃猛抽一口,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奸夫是谁?”郑直隐晦的问了一句。

    “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谁是奸夫。”江侃咒骂一句“我都多久没见我媳妇了?”

    “大明刑律……”郑直开始背诵发条。江侃不就是想表达,他怀疑祝英台没死吗?郑直听懂了。

    “停停停,说人话。”江侃也豁出去了。

    “只要两个人正偷情,这时你若是当时发现,杀死二人或者其中之一,无罪。”郑直讲了一句。

    原本张延龄兄弟是打算遮丑的。可是因为江侃在三不牙行大堂被当众捅刀子太过惊世骇俗,还被人嚷嚷的都晓得。两兄弟才不得不新瓶装旧酒,将祝英台的死嫁祸给江侃。可是这就牵扯到一件事,必须证明祝英台没有失节。偏偏对方的尸体是和焦洵的尸体一同被人发现的。于是经过一番勾兑,祝英台的尸体神奇的被挪到了祝家。

    “……”江侃吐出一口烟气,拿起一旁的酒坛猛灌一口“以前是小弟不仗义。你走吧,以后别来了。”

    很显然郑直确实在外边想办法救他。若是他只有这一条罪自然无事,奈何昨日东厂来人了,追问他真定的事。虽然没有如同郑直讲的用那些恐怖的刑具,可江侃晓得,他要出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到底要不要保郑直,他还没想好,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对方面前大义凛然一回。很简单,如此,假如郑直讲义气,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假如对方不讲义气,最起码也会以为他发傻,从而袖手旁观。一但出现第二种情况,那么江侃不介意有的时候拉着对方一起死。至于如何分辨,江侃也没想好,反正日子长着呢。

    慢慢想。

    郑直从刑部司狱司走出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孙汉,正奇怪,却看到对方从司狱的工房内走了出来。

    “二百两银子。”坐进车厢后,孙汉吐出一口酒气“只要三弟不被转监,受不了罪。”

    郑直默不吭声,这不是他安排的。孙汉不一样了,变了,变得圆滑了。当年为了承接国子监工程,孙汉虽然也表现得很好,可那是被动的。如今的一切,都是对方主动的。这究竟是好是坏,郑直也分不清“三弟怀疑弟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