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坐在石墩子上,满脸慈爱的鼓励孙女挖土。
秀秀年纪小,但也知道祖父是在夸她,听着一声声夸奖,逐渐迷失了自我,小手用力的挥舞着木棍,很有气势。
三儿媳妇打算去厨房烧点水,结果看见在院子里挖土挖的灰头土脸的闺女,还有那一身脏衣服,顿时巴掌痒痒的,需要闺女的小屁股才能治。
她想开口把人叫过来,可是爹也在旁边,爷孙俩玩的还挺好,一时有点犹豫。
她一出来元熙就发现她了,这次可不能被人再截胡了。
元熙一脸慈爱的摸着孙女的小脑瓜子,转头假装才发现三儿媳妇,问道:“老三家的,有什么事啊?”
“爹,没什么,我要去厨房烧点热水。”
“哦,那你快去吧。”别想着截胡。
“好。”
三儿媳妇看了一眼闺女,欲言又止,还是忍了下来。算了,闺女能得老爷子喜欢也是好事。
眼不见为净,她转头去厨房烧热水,多烧点,待会儿给泥猴子洗洗。
秀秀听见她娘的声音,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去,只看见了背影。
“娘。”
“秀秀乖,你娘去厨房烧水,来,你接着玩。”
秀秀一听转头就把亲娘抛之脑后,当一个快乐的挖土人。
砰!
元熙听到不一样的动静,心想:“不容易啊,总算是挖出来了。”
面上假装疑惑:“秀秀,怎么了?”
“祖父,石头,硬。”说着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哭不哭的样子,“挖不动,呜~”
“秀秀不哭,祖父帮你挖好不好?”
元熙握住她拿木棍的手,带着她用力刨了几下。大人的力气跟小孩子没得比,两下瓦罐盖子就露出来了。
他感知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立马把罐子刨出来,再把土填回去,然后一手抱着孙女,一手抱着罐子,走进正屋里。
“秀秀,你去厨房叫你娘过来。”
“哦。”
秀秀乖巧的应了一声,然后迈着小短腿去厨房找娘亲。
不一会儿,三儿媳抱着秀秀来到正屋。
“爹,您找我?”
“你去隔壁看看二哥在不在家,在的话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好,爹,那我马上去。”
“你一个人去,秀秀就放这吧,我看着。”
“好,秀秀乖乖听祖父的话,知道吗?”
“嗯嗯。”
秀秀点着小脑袋。
三儿媳见状把闺女放下,看着桌上的土罐子,有点疑惑的去请人。
那罐子看着就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脏兮兮的,怎么爹还把它放桌上。脑海里闪过刚刚闺女在桂花树下挖土的样子,莫不是闺女挖出来的?看爹这么郑重,还要请二伯过来,难道挖出了什么宝贝?
接着她又否定了,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那棵桂花树在张家这么多年,偏就让她闺女挖出宝贝来了。
隔壁。
张元霖正在跟老妻盘算着家底。
“哎,现在都十一月份了,一年又要过去,咱们家今年能攒下几个铜板,哎。”
他忧愁的抽了口自制的旱烟。
“明年的税可怎么办哟?”
“这不还早吗?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你现在就开始愁这个。”
“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一年年的,税是越来越重。以前地里的粮食收上来要交五成,前几年改成五成五,去年呢,六成。你怎么知道明年那些官老爷要收多少?”
“还有其他的杂税,上面的官老爷一天一个想法,今天要收这个税,明天要收那个税。前阵子隔壁田家村有户人家成亲,大喜的日子衙役打上门,说是他们家没交成亲税不准成婚,又打又抢的,硬是搜刮了一番才走。”
“造孽啊,从哪又冒出的一个成亲税,真是活脱脱的一群土匪。”
张元霖拍了一下老妻,“行了,你小点声。”
“在自己家,老婆子我骂两句怎么了?”
“民不与官斗,在自己家也仔细点。骂习惯了,在外人面前说顺口了怎么办。”
“行,那我当个哑巴。”
被瞪了一眼的张元霖,无奈道:“你看看你,我也没说什么,又生气了。”
他郁闷的抽了口烟,“对了,把家里的几只鸡处理掉,拿去卖吧,卖不出去就杀了吃肉,正好一家子补一补。”
“别这么看着我,昨天族长说的,县里的一个衙役过来,说县令老爷要收什么养鸡税、养猪税。要不是族长的儿子跟那个衙役有交情,咱们村哪能提前知道消息,还能打个时间差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
“这个日子过不下去了,那些官老爷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
看着老妻哭哭啼啼的,张元霖心里也不好受,安慰了两句,谁也没心情再说话,屋里寂静无声。
张元霖烟斗里自制的烟叶烧没了,也没见他抽两口。
许久,他突然出声问道:“咱们家还有多少积蓄?”
“三吊铜钱(一千文),五钱银子,还有零碎的一百二十文。”
桌子上,包袱敞开着,三串串好的铜钱,五颗碎银子,还有一些铜板。他看着叹了口气,“下一次的傜役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朝廷发起的傜役一般都是一户出一人,私底下可以出钱顶替,一个名额五两银子,因为张家没有正式分家,所以只要出一个人就行。每年傜役都要死不少人,兄弟俩心疼孩子,一直都是出钱顶替,今年年初的傜役已经把张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夫妻俩因为下一次的傜役发愁。
秀秀娘的到来打破了夫妻俩的愁绪。
“三弟有事找我?那我过去看看,正好我也有事跟他说。”
墙上的门确实很方便,张元霖很快就到了隔壁正屋,见到在屋子里逗孩子的元熙。
“三弟。”
“二哥,坐。”
元熙招呼人坐下,转头让三儿媳抱着秀秀去门口看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三弟,什么事这么郑重?”
“二哥,你还记不记得祖父曾经说过咱们家以前也是殷实人家。”
张元霖想了一下,才从脑海深处挖出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好像是有这事,怎么了?”
有印象就行,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元熙接着说道:“祖父还说过宅子里有份宝藏,只不过一直没找着。”
张元霖一听就笑了,“三弟啊,这事我也知道,那不是祖父在吹牛嘛。爹当年也惦记过,找了半天在房梁上找到一个暗格,里面啥也没有。后来听祖父说过,暗格里是两锭金子,他早年科举的时候已经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