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采购回来的生活用品朝盥洗室走,然后将里面的洗漱用品一件一件地拆除包装拿出来。
她不吭声,顾时南整个胸口都如同烧了火。
“说话。”
他沉沉开口。
温九龄从盥洗室出来,仰头看着他,“你未来的丈母娘。”
光晕里,男人在听她说完这句话时,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目光深不可测,眼底却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对此不置一词。
温九龄冷笑,只觉得异常讽刺。
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去找自己的丈母娘算账呢?
她不该期待,他会帮她出头。
“你白天炖的阿胶红枣粥不错。”
“我饿了。”
“你去帮我煮。”
温九龄差点因为他这个要求而情绪失控,但最后,她还是忍下了所有。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顾时南长达半分钟,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了一个好字。
她转身去了厨房,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工,从储物盒拿出阿胶和红枣等食材。
她先将块状的阿胶熬成液体,然后再把所有食材都装入高压锅里蒸煮。
等做完这些以后,她大脑开始迅速运转,接下来要怎么办?
顾时南看着不像会帮她,而秦翠娥、陆振国以及陆明珠他们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在这件事上不可能会退让。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求陆淮安出面,要么求顾时南。
而找陆淮安的话,顾时南势必会跟她彻底翻脸,得罪顾时南等同于是对她自己宣判死刑。
思来想去,温九龄还是决定求顾时南,哪怕有可能会被他无情拒绝。
高压锅很快,蒸煮一刻钟粥就好了。
温九龄将阿胶红枣粥装入碗里,然后加了一勺蜂蜜调匀,这才将粥端出厨房。
男人没有躺回床上,他立在卧室的阳台打电话。
温九龄在卧房门口站了会儿,决定在客厅等他,“粥好了,你打完电话就来客厅吃吧。”
顾时南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她,而是对手机那端的秦秘书吩咐,“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
温九龄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不到两分钟,顾时南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估计是腹部的伤口疼,他走得有些慢。
温九龄起身,疾步走到他身前去搀扶他,“要不你躺到床上,我喂你?”
“温小姐,我还没到那么废物的时候。”
顾时南在沙发上落了坐。
温九龄用勺子搅拌着滚烫的阿胶红枣粥,“有些烫,我帮你吹吹……”
“温小姐,你不要表现得这么殷勤,因为显得太动机不纯。”
顾时南总是一针见血就能拆穿温九龄的心思。
温九龄索性直接开口,“我可以搬回海棠名苑,但你可不可以……”
顾时南冷笑。
他主动开金口让她搬回去,她屁都不回一个。
现在为了那样一个糟糕的母亲,她又开始来求他了。
从始至终,她对他就只有利用了。
“不可以。”
顾时南心里烦闷,出声拒绝。
温九龄停下搅拌米粥的动作,“就这么直接吗?”
顾时南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她淤青的嘴角,眸色幽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那个打小就将你抛弃嫁人的母亲,在你年满十八岁就想把你卖出好价钱的女人,究竟哪里值得你这么为她付出?”
“温九龄,你是猪脑子,是不是?”
“你忘了她是怎么把你送到李奎武的床上的?又是怎么挖走你姑姑的骨灰逼你去给李奎武那种人渣披麻戴孝的?”
“她稍稍对你好那么一点点,你就要对她摇尾乞怜了吗?”
“你就有那么缺爱吗?”
“她做了那么多恶贯满盈的事,被关一关,不是挺好的?”
温九龄感觉下巴被捏得生疼,连同嘴角也是。
她撇开头,把下巴从男人掌心里抽走,没什么情绪地说,
“我活着的亲人不多。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母女一场,她这次又是为我出头,我不能不管她。”
顾时南就很火大。
被亲生母亲一次又次的伤害,她竟然还犯蠢的要为她求情,蠢货。
“那你是的母亲,不是我的。”
顾时南连粥都没有喝,摔门离开了她的出租屋。
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像是通过她的耳膜,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温九龄垂着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两下,好一会儿她端起不烫的粥,一勺一勺地吃进口中。
粥很甜。
心里却很苦。
温九龄将电话打到陆淮安手机上时,是在这十分钟后。
温九龄说明来意,“你可以帮我吗?”
她难得用这种近似温柔的声音跟他开口。
陆淮安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将烧到一半的香烟掐灭,似笑非笑般地说道:“怎么?顾时南不肯帮你,所以就想起了我?”
温九龄不否认,嗯了一声,“你帮吗?”
“当年我辜负过你姑姑,这之后对你也有愧疚。”
“这个忙,我帮。”
温九龄松了口气,“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陆淮安:“没有。”
温九龄说了谢谢,然后就疲惫不堪地把脸埋入了臂弯里,久久都没有再抬起头来。
……
顾时南来到楼下。
他似从地狱深处走来,披着一身幽暗,扑面而来都是戾气。
被他盘在手上的佛沉珠,珠与珠之间发出节奏密集的碰撞声。
秦秘书疾步迎上前去,大气都不敢喘。
“查得怎么样了?”
男人冷声开口。
秦秘书战战兢兢地交代:
“陆淮安大概因为温小姐的关系在跟谢如意闹离婚,再加上您跟温小姐的关系影响到了……陆小姐的婚事,所以陆夫人就私底下找了温小姐谈判。”
顾时南胸中异常憋闷。
他想抽烟。
“有烟吗?”
烟,秦秘书是有的。
秦秘书:“顾总,您才做完手术……”
“给我点一根。”
男人口吻,不容置喙。
秦秘书依言,点了一根烟恭敬地递到顾时南的手上。
青烟缭绕里,男人一张俊脸很快就被模糊住。
他声音蓄着一层暗色,削薄而冷厉,“都谈判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