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疤他并不觉丑陋。
这是百里姝宁的执念。
于执念一途,他们倒真可算做名副其实的姐弟。
浴巾在身上裹好,张秋池拉了一下门口的绳子。
立刻,艾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托着他的衣服走了进来,服侍他更换。
从前被伺候惯了,张秋池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只不过,他一直不喜欢沐浴时有人在侧。
张秋池任艾薇帮忙穿衣整理,还被带着到梳妆台前绞干打理头发。
在艾薇拿起个小刷子要去够口红时,他伸出根手指按在艾薇手背上,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艾薇会意,并未就上妆问题说些什么。
她帮张秋池提了下裙子,张秋池便顺势站起身由着她帮忙,做最后的整理。
这套衣服宽松舒适,很适合居家穿着,并不是艾薇一开始找出来的那套华丽长裙,不会那般束手束脚。
他跟着艾薇来到大厅,只见一个穿着裁剪合体西装的男子带着个随从模样的人,垂手而立,微笑道:“子爵您好,我是裁缝司世杰,负责给您量体裁衣。”
张秋池微微点头,躬身回礼,立在那,好方便司世杰用软尺在他身上来回丈量。
司世杰助手般的年轻人拿着一根铅芯和本子跟在边上,一边记录着司世杰随口报出的数据,一边不时地抬眼看着张秋池,二人满脸都是赞叹之色。
张秋池从前在百里姝宁那儿没少接收到裁缝这种目光,只不过他见外人时,基本都戴着面具。
见过他面容的,无非就是百里姝宁城堡内的下人们,还有几个无意中见过的,百里姝宁辖地的那些下属角色。
不出意外,他接下来该夸自己是衣服架子了。
果然,司世杰含笑道:“奉子爵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任何人将这种宽松的居家衣服穿在身上,都未必有这样的效果。”
张秋池不能以言语,只能以微笑回应对方的夸赞。
他配合着司世杰忙碌许久,又象征性的在司世杰捧上来的册子中随意选了几个成品款式后,司世杰才终于走了。
他跟着送到大门不远处,对对方挥了下手做告别示意。
艾薇带着张秋池回到了卧房,准备引他休息,她看得出来,张秋池脸上挂着的微笑里头带着的疲惫。
张秋池近日来一直未曾真正地躺在舒适的床上休息过,脑中也在不停地思考着,直到此时,方才显露出些许。
虽然来到这里之后,那些精美绝伦的庭院与花园也曾令他有些心旷神怡。
但是离开那片区域之后,他便失去了那种兴奋与精神,再加上洗了个澡放松神经,此时他确实已经感到十分疲倦了。
不过,艾薇并没有因为张秋池表现得看似游刃有余就忽略了细节上的叮嘱。
即便张秋池已经在浴室时,自己便会使用此物。
她带着艾草细心地为张秋池铺好床铺,又抓起床边一根由布条拧成的绳子,展示给他看。
“子爵,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拉动这根绳子,我们会在外面听候您的吩咐。”
张秋池微微点头,便钻进了被窝。
他一沾上枕头,眼前的一切就变得模糊起来。
艾薇和艾草放下帘子,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张秋池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缓缓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三日时光飞逝,张秋池对当下情况已然心中有数。
他在房子里百无聊赖地遥遥看着窗外风景打发时光。
经过精心照顾和良好休息的面色,看起来比刚来时好了许多。
夜幕降临。
由艾薇和艾草服侍他换上新做的衣服,精心打扮之后,他登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唐少雨处理完政务,有些疲惫地坐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一名侍从上前禀报:“陛下,唐公爵那边送来的人已经到了。”
唐少雨沉默了片刻,吩咐道:“按老规矩,带那人去别宫,朕①这就过去。”
唐少雨因着距离和无需准备的关系,早张秋池一步抵达。
他站在落地窗前,想着一会儿便用“不喜欢”的老由头把人打发了,然后好好休息一会儿。
张秋池心中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表面却丝毫不露,犹如水平静的湖面。
实则心下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不露痕迹地让国王对他失去兴趣,如此他便可以自由自在的返回住处休息了。
近几日来,他借着有了纸笔,得到与艾薇和艾草交流的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了许多关于国王的喜好与生活习惯。
好在艾薇和艾草都是受过教养的,识字不在话下。
在侍从们看来,他仿佛是想讨得国王的欢心,实则完全相反,他是想着不要过多的引起陛下的兴致,在这公爵府的日子便可多些自在。
通过这些交流,张秋池心中也慢慢有了底,看来国王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之人。
那些流水般被送进宫里的男人和女人,都见过一面后便再无下文。
他也因此对自己的计划多了几分信心。张秋池身着华丽的新衣,脚踩新制的高跟鞋,沿着长廊随着引路的女仆稳稳地走着,那“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中回荡。
四周除了一直在领路的女仆和每隔几步守在走廊尽头的侍卫外,再无其他闲人在场。
当他们行至一扇门前时,女仆轻轻推开了门。
张秋池一脚踏入,便见到了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虽然那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但那张转过来的脸庞,张秋池只需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唐少雨。
张秋池如遭雷击,愣了片刻,脑子不受自己控制的将诸多线索一一接连,当下唐少雨的身份,让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只想凑近些……再近些……
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此时唐少雨好像并未认出他来,只是以那冰冷淡然的目光看着他从暗影中步向光明。
张秋池哪里有心情去揣摩他眼中那一刹那的复杂情绪,他脑海中忙着念头电转,极力将诸多零散的信息梳理整合——
原来唐少雨就是那个传奇色彩故事的主角。
可他为何能如此风轻云淡地面对自己?
这个人怎么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来!!!
还是认出来了,却故作姿态!?
因为这个男人……
若不是姐姐对他有真情在,他这辈子就等同于毁了!!!
张秋池这些年被百里姝宁调教得很好,心机城府早就非同一般少年,这份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贵族功夫,也是极为到家。
即便他自认为,不如那些打小儿浸淫规矩堆儿里长起来的人。
可他也只不过,偶尔才能露出些少年心性罢了。
不知不觉中,他除了些实践,已然融入这所谓的上层社会。
唐少雨亦对张秋池的异常浑无所觉,只是凝视着他的脸,缓缓地逼近。
要是往常,张秋池这般一言不发的来者,他用“刻板生硬”的理由便能叫人滚蛋,自己早早休息了。
那女仆也颇为惊讶唐少雨的表现,不过她并未失仪,只是静悄悄地躬身行礼,而后后退几步出门,将大门轻轻关上。
似乎是嫌张秋池这般如蹭似挪的走得太慢,他大步走近。
室内烛火被他身躯拦住,投下片阴影,却因他们彼此身量相近,并未有什么压迫感,只多了些距离拉近带来的若有似无暧昧。
唐少雨情不自禁似的,抚上他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
张秋池此刻心境已然又惊又怕,甚至有些愤怒反感。
但此时扮演的角色貌似尚未暴露,毕竟唐少雨还要问他的名字不是吗!?
他强自镇定,开口模糊地“啊”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唐少雨并未察觉到这难听声音归属者的真正性别,只柔声道:“是无法说话么?”
张秋池点了点头。
唐少雨低低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
张秋池被领到床边,安置在床沿面对窗户这头儿坐下。
唐少雨则是站在他身前,重新打下一片阴影。
而后唐少雨伸出手去,一手绕过去解裙子后头的带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张秋池的肩膀,以示安抚。
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游移,渐渐向内而去。
他并未下流的去碰不该触及的位置,只轻轻抚摸过那些被遮掩住的疤痕。
这让他们彼此的心同时忍不住一抽。
张秋池身子都僵了。
怎么回事?!
他不是从来不会接受这些贵族们送来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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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有关为何采用“朕”来作为皇帝自称,是因为西方大部分皇帝都是自称“I”或者“e”,还有非常……
总之,就是自己管自己叫“皇帝陛下”、“凯撒大帝”、“凯撒皇帝”、“奥古斯都”、“沙皇”等等。
动不动拿中文管自己叫“皇帝陛下”,或者那些有迹可循的大哥,读起来会不咋舒坦且尬,甚至有博学的读者可能会出戏,跳到那些皇帝大佬们身上去。
“本王”这类听起来就矮了一截,跟王爷似的。
于是,我就遵循最常见的“e”这个正规的,在正式场合所使用的复数第一人称自称,庄重、古老且严肃的用法来行文。
它所表达的“我们”的意思,也是为了宣示自己是所有人权力加身的至高无上统治者。
一些翻译中,会将其译为‘朕’、“孤”等中国文化的皇帝自称,众说纷纭其正确性。但用起来和阅读起来,我想就用知悉范围大众化些的“朕”大概会舒坦不少,“孤”总有点“咕呱咕呱”的,错觉?
既然都把“朕”作为首选了,那么地位身份的问题要提前解析——
只有整片版图的掌权者,才有资格称为皇帝,而藩属国,只能是“某某国王”。
欧洲历史,最早,有,且!只有一位皇帝——罗马皇帝。
其它的都只是国王而已,或者再往下去,叫“大公”。
再且,只有“教皇”承认和加冕的,才能是“皇帝”,此处对应“国教”设定。(有兴趣再详解的,可以去看看度娘,此处就不再继续占用篇幅聒噪了。)
我们这版图上在经历了各种大小战乱后,剩下来“两家”——占据东方版图的国家“启明”以及占据西方版图的国家“永夜”。
有的人会认为现在受过承认和加冕的唐少雨就是“皇帝”,而有的被整合的藩属国同志,又会拿“国王”来称呼唐少雨,认为“国王”就是最大。
最后就形成了我这种酌情折中的整合方式,将它们当成一个代名词随机掉落,而不是限制地位的禁锢。
反正就这两位皇帝或叫他们国王,再怎么称呼,也是他俩罢了。
藩属国这些位该当“王”的选手,则是跟着王、公、侯、伯、子、男这个爵位高低排列,放在公爵一列。
因为王爵是皇帝的兄弟来整的位置,藩属国嘛,表面兄弟,配不配你懂得。
总结:所以我才会简介中说自己是“**型西幻”,因为没让唐少雨像自称“本大爷”一样的管自己叫“本皇帝陛下”……
喜欢不想谈恋爱的救世主不是好动物的救世主不是好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