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雨并未察觉张秋池心中的疑虑,只是专注地摆弄他上身衣服的花边,并顺势翻开些许,好像是在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张秋池的寸寸皮肤。
背上用来固定上身衣服的带子已然松解,他又迅速将张秋池的上衣往两边拉了些,开始解他的束腰。
张秋池的伤疤全都集中在胳膊侧后方与背部,无一例外的鞭伤。
直到摸着光滑紧绷的腰侧,唐少雨才停下动作。
张秋池并看不分明唐少雨的表情,但他清晰察觉到对方忽而冒出的那些怜意。
唐少雨垂下头颅,侧过身去,从外侧沿着那几道伤疤错落,轻轻地由上至下吻着。
张秋池从未见过唐少雨待人如此怪异的,温柔?
他完全忘了该如何表现,也忘了万一国王是个好男风的,还好死不死没将他第一时间轰出去,他应该观察然后做哪种失礼数惹人厌烦的小动作,叫国王对他厌烦。
张秋池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似乎有些沉醉其中。
他唇间温度有些冷,可张秋池却从里头找到了些热。
他紧张的垂下眼,向另一边撇头,不去看身侧唐少雨的表情,避免露出端倪。
既然没认出来,就算了吧。
唐少雨的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游移着,将束腰的遮蔽彻底除下。
束腰上方是连着遮挡的,这下自然是一览无余。
可那灼热的手指却随束腰的跌落突然僵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个女子,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个男儿身。
也是,拥有这样线条明朗又十足男性气息臂膀与骨架的人,是女性的概率低到可怜。
这是生理随生物进化谱就的天来道理,不讲人的道理。
张秋池则心中微微一松,看来唐少雨对男人依然有着深深的厌恶,刚才只是误以为他是女子。
这样便可以放心了。
说实话,刚才他的确有些失神,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他一直深爱的人,那个他一直在苦苦追寻等待着的人。
他的温柔,曾经是他生命中全部的光彩,他曾经为之欣喜若狂。
然而现在,这些温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让人徒增笑料罢了。
唐少雨一定方才见面时,误以为他是女子吧?
现在发现他是男人了,唐少雨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呢?
他可没少听到新国王杀伐果决的消息,心慈手软,自然也坐不上这高台。
就像当初抛弃他一样,说舍便舍,全无留恋。
张秋池将视线移到停下动作,转而来看他的唐少雨。
他默默地凝视着唐少雨的双瞳,那里头居然没有丝毫被欺骗的怒火,反而透着出人意料的温和。
那双幽如黑夜的眼睛,像恶魔的触须一般,除了些表面温存,无法窥见其底部。
而其中所流露出的温柔,更是如同鬼魅般纠缠不放,牵引着他向下沉沦,直至淹没在其中,无法自拔。
“琛。”①
唐少雨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深沉,话语却像是某种含糊的赞美,让他微微愣神。
唐少雨似乎是怕他文化水平有限,听不懂,还好心添上句释义:“珍宝的意思。”
张秋池自然知道这些,海内外的文化,多数传播无非靠纸张或人力播撒。
他们这版图之上,目前就两个国家。
原始文化基本也就那些,这么多年串下来,不过大同小异。
贵族都以“博学广识”或“武艺超群”这类拔尖词汇加身为荣耀,自是不遗余力汲取不同学识和招数来充沛自己的外在形象与内涵修养。
那些海外来的新鲜东西,也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内。
只是唐少雨骤然冒出这么一个字,他不知道是哪个“”罢了。
此刻得了释义,张秋池有些哑然。
他甚至于,想嘲笑当年的自己。
那是什么形容词?
他曾做过那么多可笑的梦,美好得几近破碎,却从不敢想象出这样一个字能被唐少雨拿来形容他。
如今得到了,竟觉得这样温柔却残酷。
唐少雨的简短话语,似乎是对着他的影子而说,却又似乎不是。
看着唐少雨温柔似水的神色,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眼神中带着的厌恶和沉迷。
唐少雨注意到了他怪异的眼神:“你这是什么眼神?”
“讨厌我吗?”
他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这少年“无法”说话。
唐少雨目光很快重新专注起来,像是真的拿他当做了易碎的珍宝,只轻轻爱抚着那些伤痕,并未行什么过分越轨之举。
张秋池就这样坐了许久,身上一直僵硬着。
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自我博弈间,他不知何时同唐少雨一起躺进了被子里去。
这床品的缎面,比公爵府安排那些好出不知几倍来,丝滑又亲肤。
床垫也十分柔软,躺下又不会过分塌陷,带着承托的力道。
唐少雨就这般静静地拥着他,如那初尝恋爱的羞涩少年一般,对爱人十足珍惜。张秋池在唐少雨的怀里,也逐渐地放松下来。
他暗自松了口气且真的放松,是因为他发觉唐少雨并未存什么旖旎心思。
他不知为何,现在对唐少雨更多的是讨厌这种情绪。
但久而久之自我洗脑一般的日子,又让他无法发作,只心中跟自己较劲,难受得要命。
他觉得,唐少雨只是古怪的,将他当成了什么类似人小时候会喜欢的布玩偶,晚上还要抱着入眠似的爱不释手。
精神紧绷过后的松泛,让脑中那根一直拉紧的弦跟着和缓不少。
即使他自觉心中对唐少雨充满了厌恶,但唐少雨的气息却让他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他暗嘲了句自己真没骨气,便有意不再去想唐少雨,只闭上眼,任凭涌上睡意将自己包裹。
……
二人皆是一夜好眠。
唐少雨坐起身来睁开眼。
他已经许久没睡如此之沉,甚至毫无防备了。
余光和热源让他将视线转移。
他看到了身边背对着他的,张秋池光裸的脊背,还有上头那些歪歪扭扭的疤痕。
他呆愣了一会儿,像是在醒盹。
他轻轻地掀开了一些被子,眼神迷离地盯着张秋池身上的疤痕。
许久后,唐少雨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将床周的帷幕拉上,又轻轻拉动了床头的绳子。
在外头守候的女仆长立刻推门而入,她眼睑低垂,恭敬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他从地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中取出一把丢过去,女仆长手忙脚乱地接过。
唐少雨吩咐:“去库里拿一瓶圣水。”
女仆长表情紧张,忙关切询道:“陛下,您受伤了!?”
唐少雨扫了一眼帘子中的人影,低声道:“闭嘴,叫你去就去。”
听到这话,女仆长立刻想到了昨天被带来的那个女子。
虽说当时她只负责接人送到大门口,但是她注意到,女子胳膊上方,有些宽袖衣物都遮盖不住的疤痕。
而且陛下破天荒地把她留下了,难道说?……
女仆长浸淫宫中多年,能爬到这个位置上,也是人精中的人精,怎能不会举一反三?
她立刻想要劝诫:“陛下,恕我直言,圣水只能用在皇室成员的身上,您是不是想——”
她没把话说全,只巧妙聪明地停在这处。
唐少雨的脸色很难看,斥道:“朕要如何使用,几时轮到你来教育?”
女仆长虽说有些劝诫生活作风方面的话语权,但实际上,她始终没搞清楚这位上位时间不长的国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敢再多言,立刻行礼,带着钥匙退下去准备东西了。
唐少雨坐在床尾等待了片刻,随着女仆长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端着一只托盘重新走入。
“陛下。”她欠了欠身,恭敬送上的托盘里摆放着一只颇为精致的小瓶子。
瓶中的液体如普通清水一般,看似稀松平常,然而它却拥有治愈绝大部伤病的神秘力量。
张秋池其实早已清醒,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眼下的局面,索性继续闭眼装睡。
唐少雨打发走欲言又止的女仆长,拿着小瓶子回到床边。
床垫微微下陷,张秋池觉察到唐少雨的靠近。
他知道继续装睡已不可行,却又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睁开双眼翻身,然后假装被吓了一跳躲开。
张秋池缩进被窝里头,只探出半截脑袋来,像只受惊的土拨鼠似的悄悄观察。
张秋池跟着百里姝宁学到的东西如浩海般广阔,此时看到了唐少雨手中的东西,加上方才的点名道姓,他自然知晓那是什么。
张秋池曾从一本皇家用品的图册上瞧见过这个瓶子,那是用来盛放“圣水”的容器。
圣水是由国教的第一任掌权者所创制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他那样拥有超凡治愈能力的人。
因此,尽管后人知晓如何制作,但是因为无法仿制,圣水现如今的价值,不言而喻。
唐少雨拿这个东西来,到底意欲何为?
“把被子拿开。”
见张秋池没动静,唐少雨贴过去,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将他身上的被子一把扯掉。
——注释分界线——
①“琛”读“”,汉典中释义有四种:
(1玉,罙(hēn)声。本义:珍宝。
(2常作贡物;财富[treaure]。
琛,宝也。——《说文新附》
来献其琛。——《诗·鲁颂·泮水》
献琛执贽。——张衡《东京赋》
其琛赂则琨瑶之阜。——左思《吴都赋》
(3贡(珍宝贡品宝/> (4ae]。如:琛册(玉册玉笏hù/> (玉笏:古代君臣在朝廷上相见时手中所拿的狭长板子,用玉、象牙或竹片制成,上面可以记事。
相当于备忘录,防止忘了要跟老大汇报点啥,或者老大说什么,记记小抄。
想想看,站那举手发言,老大点名要听。
结果老大跟同事都盯着等下文呢,哥们突然一紧张忘了,还得现想,会很尴尬吧?
再者散会了,哥们忘了开会说了啥,万一问的兄弟也“没好好听”,以讹传讹搞了半天做错老大吩咐,不是掉脑袋边缘疯狂试探的灾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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