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见累死的牛,地可是越翻越润,唐小姐早已经出去查看这边的地区特征和市场需求去了,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在睡觉的夏林和坐在外头台阶上啃鸡爪子的罗士信。
罗士信现在是夏林的亲兵,这小子是真的可以的,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夏林,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保持在一个既能保护夏林却又无法听到他说什么的位置上,在这个区间就算是一只鸟从头顶飞过他都要瞄一眼。
别看平时下班的时候他喜欢跟人赌两把,显得有点吊儿郎当,但当值的时候这小子眼神里的杀气是能叫恶犬止吠的,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句话当真不是乱说的。
所以夏林现在极期待有号称飞将军之称的这五哥,单雄信。天底下能称得上飞将军的人,那可都是牛逼的选手。
大概到了中午,夏林这才起来,扶着腰拉伸了一会儿才缓解了一些,所以说人不能逞能得量力而为,绝对不能因为一句挑衅就贸然加速,这稍有不慎可是会车毁人亡的。
他走出房门时,罗士信抱着他选的宝贝铁枪正拿着食盒子在那炫饭,听到动静之后他立刻起身:“大帅你起来了,我这便去给你取饭菜。”
“不去不去。”夏林摆了摆手:“你还能吃下不?”
“这……若是大帅没出来,等会子我还要叫人去给我打一份的,这些吃不饱。”
“行。”夏林一招手:“我请你下馆子去。”
罗士信一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给夏林当亲兵护卫,那觉得是极舒坦的,因为他发现这夏林不光浑身一股子匪气,还根本没有什么官架子,张嘴就骂但骂完就好,比那些个阴狗当官的好上太多了,他们江湖人就乐意这样的人。
而且他对下头人那真不是做样子的好,除了一些特殊情况,罗士信见夏林都是到大营里吃大灶的,士兵吃什么他吃什么。他罗士信也是行伍出身,别说是一军主帅了,别的地方那些个校尉都有自己的小灶,地下士兵吃糠咽菜的时候,他们可是偷偷有肉吃的。
可别小看这么点细枝末节的事,这大部分时候就决定了一支队伍能不能打,同心同德嘴上说了不算,得身体力行。
他之前也问过夏林为何总是吃大灶,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吃个小灶也没人会觉得不妥。
夏林当时的回答其实也没有什么高大上,一个就是方便还有一个就是味道其实挺好,汤泡饭拌上菜,三两口吃干净肚子一拍一顿了事。
从那时候起罗士信就知道面前这位爷一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主儿,因为他见过不少人,越是没能耐讲究的东西就越多,但凡是能耐卓绝的,他们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汤汤水水的事情。
在馆子里吃饭罗士信的钢枪也是不离手的,包在怀里搭在肩上,虽然他帽子都是歪的,但在他不经意间用目光扫视来往之人时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小子绝对是天生当特种兵的料。
“诶,罗士信。”
“大人,有何吩咐?”
夏林挑了一筷子鱼,然后笑着问道:“若是我给你分个两三百人,叫你来按照我的要求操练,你行不行?”
“嗯?”罗士信先是一愣,然后脸都涨红了起来:“大帅,军中可无戏言!”
“我骗你干啥?人可以让你自己去挑,要什么你也开口,不过到时候考核的时候达不到我要求,你就乖乖回来给我站岗。”
这还不答应?这不答应那就是傻子,罗士信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而夏林点了点头道:“等到你五哥来了,我就打算让他带轻骑跟轻步,老杜还是对重骑重步得心应手一点。”
“啊?我单五哥一来就领……领大军啊?”
“不是你说你五哥天下无双的么?你骗我啊?”
这一下就给罗士信上压力了,如果这事五哥办好了还行,可要是办砸了,大帅可能不会怎么怪他,五哥非捏死他……
“这……那个……我……”
“行了。”夏林摆了摆手:“先试试看,总归是要试试的。三军压力都在老杜一个人身上,他太紧绷了,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别到时候给逼疯了。”
而此刻,安子他们也已经返回了金陵,此刻在这的调查报告也终究是来到了太子爷的手上。
他看完这报告之后倒也是长叹一声,然后便递给了滕王爷:“皇叔请过目。”
滕王爷看完之后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窦武啊,当年却也是一起纵情四海过的,如今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倒是令人唏嘘。”
“那皇叔,这其中夏林将钱粮分发给士兵之事,是否要治罪?”
王爷抬起眼皮瞄了太子爷一眼:“殿下,圣人不遣饿兵。钱银分给兵丁倒也无可厚非。若是要说他错,便是错在不该擅作主张将如此大的数额分派下去,可若是拿他治罪,殿下却也要落个兔死狗烹的名声。”
太子爷眉头皱了皱,他其实现在多少感觉是有点不爽了,就感觉事到如今他看似风光无限,太子监国。但实际上手中并无半分实权,听皇叔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他当然知道夏道生是他的人,可他却也认为若是长此以往的放纵下去,那夏道生却也是个不可控的变数,只是皇叔心中有这个女婿,百般护着,倒显得自己却是小气了。
无奈的一笑,太子爷就没再说话,但这神态却叫王爷看了去。王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中也是多有感慨。
自家这个侄子啊,样样都好,唯独这心胸狭窄,倒却是少了四哥的能耐。四哥就曾说过,若靖儿可为明君,麾下有夏林这等福瑞之星,大魏保不齐是能有中兴。
然星君自有星君之相,就如三国之中玄德拜相诸葛武侯,武侯所需自取,莫要问莫要管,他自还一个朗朗乾坤。
但现如今看这侄子,倒不似有明君之相了。
罢了罢了,等四哥龙驭归天,他便继续回江南道当他的闲散王爷,年轻人的事年轻人办吧,许久未见那水乡码头还有汤汁丰盈的大包子,心中甚是想念。
而对于此事,朝堂上也多为噤声,没人提上半句,仿佛这银子就跟上头有什么瘟病一样,这反倒是叫太子爷有些迷糊了,怎么滕王爷心疼女婿,这文武百官也都不开口?
但他们不开口自己也不好提,只是在下了朝之后,单独将许敬宗喊到了御花园中。
许敬宗这人那是溜光水滑,为人处世四平八稳,加上性格隐忍,足智多谋。这才来了多久,便已是被太子爷视为心腹。
“殿下,此事不能提。”
“哦?”太子爷眉头挑起:“你也这般说?为何不能提?”
“花钱消灾。”许敬宗缓慢而有力的说出这四个字来。
“消灾……”
太子爷眯起眼睛思索半天:“何解?”
“殿下,定国公谋反之事,其中牵连者无数,其中不乏宗族世家、高门大户。若是夏道生执意要报,朝廷不得不查,而这一查便是天下大乱。而这钱这粮也不能留在手中,唯一的法子便是散了出去,讲究一个与定国公一般死无对证。此来一为威慑豪强,二来便是维持现状,叫大家莫要撕破脸皮。”
“当真如此?”
“若非如此,怎会快刀斩乱麻。”
要不说许敬宗能干成三朝元老呢,他是真有东西的,虽然夏林并没有跟他们通气也没法通气,但他却已经根据各方的信息把事情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且通过神态语气将太子爷的疑虑打消,都说伴君如伴虎,但在老许面前那都不算事。
“殿下,您且放宽心来。这些日子乃是朝中新旧交替最是耗费心思之时,外头的事且找些放得下心的人去安排便是。”
太子见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既然你都如此说了,孤思索之后倒也觉得是这个理。嗯……若是孤去办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一招了。”
你有你妈个锤子,你过去之后不他妈昭告天下都算是你拓跋家烧高香了,你哪次办事不是身后跟着十七八个人给你擦屁股,你拿头跟人家夏道生的老谋深算比?
许敬宗心里都骂翻了,但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说道:“若是殿下,应当能更加妥帖,夏道生终究年纪不够,不够沉稳,带着些少年心性。”
“唉,那倒也是。少年郎办事总是毛毛糙糙,看来孤还是要经常教导教导他,免得他铸成大错。”
叼毛东西,你以为为什么你爹叫郭大帅跟滕王爷过来给你把关,天底下铸成大错的人里,你他娘的是天字一号,今日看你个逼样子但凡有个人提一嘴,你怕不是要查办夏道生哟。你但凡今日发出旨意查办夏道生,只要他不坐镇江南,你看看李家干不干你就完了。
“正是如此,良木成才少不得推敲打磨。”
“嗯……的确如此。等会我写封信给夏道生,教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
许敬宗带信出去的时候把信给撕了扔进火炉,因为他觉得这个太子爷就是个纯傻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