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娆点了嫣红胭脂的乌眸,此刻更鲜红了,她琼鼻微酸:“茵茵,我还是在哭,怎么办?”
万茵茵看见她哭,自己也跟着哭:
“我不知道呀,真的好好哭。皇上还在帝京城安排了……哦算了,不能说,一会儿皇上得骂死我,惊喜太多了主要是……”
江云娆云鬓高束,嵌满东珠与红色宝石的凤冠在太阳底下闪耀万丈光芒。
她娇眸嫣红,身后拖着鲜红的金丝章纹鸾鸟凤袍从禧云宫出,在宫门城楼下停,等着与魏皇后同登城楼。
自此,便是作为大周天启帝副后一般的存在,接受万民叩拜。
此刻这身份不再是寻常妃妾,而是与帝并肩的角色。
等这所有的流程仪式走完以后,皇后与皇贵妃二人需同去天元宫面见皇帝听训。
魏婉莹这一日也着了皇后朝服,只是那颜色与江云娆的凤袍还是不同的,她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出现在了宫门城楼底下。
虽是点了胭脂的容颜,可眼睛里的血丝却出卖了她,她一夜未眠,
在背地里想尽了各种法子,皇帝依旧不给魏家一点面子,而她这个皇后已经是大周最大的笑话。
等江云娆的孩子一出生,若是个皇子的话,那她手里的胜算便是更小了,
因为都是嫡子,只不过大皇子占了年长这一天机罢了。
两年前,江云娆封妃大典上谋害大周国母那件事,本是定罪之案,
按照大周律例她应该是一个死人,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可江云娆不仅没有死,还在今日与自己同登城楼,俯瞰帝京,罪人直接与她这个皇后并肩了。
皇帝不顾魏家的反对,一步一步将江云娆推上了高位。
让全天下的臣民都看看这个曾经谋害皇后的罪人,被皇帝一路包庇,高捧至九重天。
魏婉莹神色阴沉,手指在袖袍里已经攥得发白了。
江云娆按照规矩,还是给她行了一礼:“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魏婉莹冷笑:
“江云娆,你如今坐上了皇贵妃这个位置,想必也是费尽心思了吧?
一个罪人,还能做到如此高位,身后又无家族支持,你也不怕摔下来摔死你。”
江云娆面对魏婉莹的挑衅,她大着肚子,心中其实毫无波澜,淡淡笑着:
“日子嘛,过一日算一日,我自是懒得去想过于久远的事情。”
魏婉莹那双吊梢眼沉了沉,阴森的笑着,不再多言了。
她二人一左一右的从城楼台阶从下往上,开始缓缓登上城楼,城楼之下鼓乐齐鸣,声声震耳。
万茵茵将江云娆的手臂交给芝兰,扶着江云娆缓缓走去,众嫔妃便是都留在底下候着。
盛夏的清晨,浮云白,天湛蓝,远处彩霞斑斓似锦绣画卷,像极了美人点状后艳色的面颊,透着一股红晕。
清风徐徐吹拂,鼻息间传来淡淡花香,雀鸟低飞,这一日的皇宫不再寂寥,热闹了不少。
整座宫城都铺上了鲜艳的红,比帝后大婚的那次还要喜庆。
江云娆步步攀登,还从未站在这大周至高处俯瞰过这一城繁华,回望是大周皇宫,看出去确实大周无边无际的辽阔疆域。
从前想要飞出去,可如今这身后的皇宫,已经有了她所留恋之人,自是天高海阔,她也不再期许半分了。
城门之下,万民已经聚集,都在等着看热闹。
朝廷还免费给他们发放了鲜花,戴着好看的花环,一早就站在了下边,朝上看着,移不开眼睛。
不少百姓都很好奇,且对皇帝后宫的皇后与皇贵妃议论纷纷,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现在两只老虎都站在了城门之上,也不知道皇帝这后宫安静不安静。
“听闻皇贵妃这一位份本是被罢黜的,现在又被皇上给提了出来,真是宠爱这娘娘。”
“皇贵妃何许人也,死罪之身复活,全族被灭,还能做了大周副后,不简单呐。”
“听说此次匈奴和谈一事就是这皇贵妃想的主意,现在帝京城里都开始开麻将馆了,生意好的咧!”
……
宫城之下,一百零八门红衣大炮同时奏响,振聋发聩的响声冲破九霄。
鸣炮之礼,是大周国礼,帝后大婚时会奏响,迎接立下重大功劳的功臣时会奏响。
江云娆这一次,是唯一的一次例外。
裴琰在天元宫,着了一身红色的龙袍,金龙冠冕左右垂下的流苏坠子都是鲜红色的。
他清冷如神子般的俊容此刻静静坐在龙椅上,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下巴微微抬起。
他已经听见了鸣炮之声,眸底满含期许:“流程还是走慢了些。”
福康公公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已经被鲜红铺满的天元宫,也是满脸喜庆:
“皇上不急,这流程已经砍掉三分之二了,不能再砍了。”
主仆站到了天元宫之外,裴琰红底金纹的龙袍被微风徐徐吹拂,
他背着双手远眺着,肩宽腰细,身形修长笔挺,是个满心欢喜等着心爱之人前来的清贵公子。
此刻太阳渐渐移到了云层之后,那朵本来浮白的云此刻变得乌青一些,
整个湛蓝天色,因为没有阳光,天色青灰了几许,逐渐暗沉。
福康公公碎碎念着:“怎好端端的艳阳天,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呢。”
裴琰看着这天气,黑眸沉了沉又道:“许是云娆不喜晒太阳,老天爷给她撑了一把伞。”
福康公公连忙笑着:“对对对,皇上说得极为有道理。”
城下热闹不已,站满了百姓,万人空巷,都将头高高的抬起,看着城楼上方。
鸣炮礼完,礼部礼官宣读诏书,江云娆跪地听封。
正式昭告天下册云懿贵妃为云懿皇贵妃,位同副后,抬为嫡室,
其诞育皇嗣则等同于嫡皇子与嫡公主,与皇后之子并无二异。
江云娆起身接过诏书,身后突然传来女子的叫喊声:“姑母,姑母,使不得啊!”
赵太后衣衫破败,花白的云鬓散乱着,不知道是怎的,就从城楼之下一路冲了过来。
城楼最底下的禁军根本没发现,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从城楼之下冲上来的。
赵太后一路冲至城楼高处,不管死活的站到了城楼墩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悬在半空,稍有不稳便会从高处跌落下去。
久不见的,已经沦为宫女的赵舒盈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哭诉道:
“姑母您想开点,算了吧!”
风声陡急,天边暗云涌现。
紫色雷电嗤啦忽闪,盛夏的一场雷暴正在酝酿。
一朵青灰色的乌云被风吹至皇城上空,像暗影一般逐渐笼罩城楼之下每一个人的面庞。
万物在这一刻失去光泽,满是灰暗,太阳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天地里。
江云娆从地上站了起来,乌眸微眯,随即冷声怒道:“是谁将赵太后放出来的!”
礼部官员左看看右看看,想着是不是要站远点。
却发现下城楼的路被设置了关卡,而不见一位禁卫军侍卫,他几人暗叫不好,又连忙回眸看向皇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