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站在门前,盯着江云娆看了许久。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贵夫人?
身上能穿一整件缂丝面料的长裙,这条裙子可以在帝京城买间商铺了。
普通的达官贵人,谁家有这财力穿整件缂丝的长裙的。
流川只觉此人身份很是不同。
江云娆也警惕的看着他,细细打量了他起来,生怕晚樱被人骗。
“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
二人皆是审视的眼光看着对方,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晚樱站在灶台前忙上忙下,赶紧擦了手走过来解释道:
“云娆姐,这是我好哥们儿,叫流川。
之前在破庙帮我晾晒葵花盘的小乞丐,后来我赚了钱,就不让他继续做乞丐了,所以就跟着我到了帝京城。”
话完,她又看着流川:“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位贵人,姓云的夫人。”
流川过来行礼:“在下沈流川,之前是乞丐,丐龄三年,见过夫人。”
流川只觉江云娆不简单,他这是第二次见到外面那两个奴仆了。
那芝兰姑姑跟那长得猴精猴精一样的男子,眼神皆是犀利,身上自带一股威势,
且这奴仆身上穿的衣衫也是绸缎,身份更不一般了。
而面前这云夫人身上更是有一种天潢贵胄之感,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夫人。
且寻常人家的夫人,哪儿能整日四处走,还会看上一个穷酸丫头,跟她做朋友?
他暗觉不好,只怕这人是要将晚樱给卖去远处,给高官做瘦马。
江云娆神色更是疑虑,冷冷看着他:
“乞丐?这乞丐的名字可真是特别,沈流川,还有名有姓的,还知道行礼的礼节。”
她才不觉得沈流川是个乞丐,这身材一看就是练家子。
而且他说话思维灵敏,一看就不是日日沿街乞讨,什么都不懂的乞丐。
也不知道晚樱这单纯的丫头惹上谁了,这人什么底细她肯定是不清楚的。
万一起了歹心,将她卖去青楼怎么办?
她二人眼神交锋起来,各自揣测不停。
流川不敢再直视江云娆那双有些凌冽威仪的乌眸,目光收回,抬脚便出了灶房,走到那水井边开始干活儿。
干了一半,靠在墙下将怀中的画像给拿了出来,一脸愤慨:
“找找找,一天就给我安排这些莫名其妙的活计。
找个死人,真是荒谬。老子不想干了,真去当乞丐算了!”
流川生气不已,也不知道上头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厨房里,江云娆立马提醒起她来:
“这小乞丐你了解吗,万一是坏人怎么办,还给他租了一间屋子。你一个人帝京城,还是长个心眼儿。”
晚樱一边炒菜一边道:“他不是坏人,我能两次比赛赢得第一名,他给我出了不少点子,还忙前忙后的,我相信他。”
江云娆又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他喜欢你吗?你们两个一男一女,这什么关系啊?”
晚樱脸一红,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连忙道:
“我才不嫁人呢,我哥哥跟弟弟,没一个好东西。
娶了娘子来,当牛马一样用,我才不要做牛马。”
江云娆听着发出笑声道:“这悟性,真棒,不愧是我北境出来的人。”
晚樱蓦的转过头来:“你的北境,什么你的北境?”
江云娆连忙打着哈哈,提着裙子走过去找装酒的碗:“唉,我以前在北境待过几年。那边的女子,思想就像你这样的。”
晚樱很是骄傲的道:
“那是,北境若不是北安王,才没有今天呢,我们女子的生活也不会容易一些。
在北境,女子能扛能打,能上街做买卖,能干许多自己想要干的事情。
没技能的,还能去北安王母族的产业里免费学技能。
我若不是家中一乱糟,非要逼我嫁给癞蛤蟆一样的男人,其实也不会舍得离开北境的。
现在全北境的女子,小到五岁,老到古稀,无一不感谢北安王的。哦对了,北安王就是女子。”
江云娆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居然被人表扬了,差点笑场:“对,北安王可是我的榜样。”
晚樱又道:“但是王爷被皇上给娶走了,皇上真讨厌,什么好的漂亮的有能力的,他都想带走放在自己身边。
哼,反正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皇上,也不知道这北安王当了皇后娘娘当的舒心吗?
反正我还是觉得北安王该留在北境,造福更多女子。”
小欣子在窗外听得汗流浃背,小声嘀咕道:
“芝兰姑姑,咱们要不要进去提点一下呀?这姑娘再说下去,可就是死罪了。”
芝兰踮着脚朝里头看了看:
“哎,咱们当聋子吧。
你没听见皇后娘娘的笑声一直不断的从里头传出来吗?证明娘娘跟这姑娘聊得格外起劲儿。”
江云娆听了一直笑,她决定回去就将这个八卦告诉裴琰,说他是北境小姑娘眼里最讨厌的皇帝。
不过怔然之间,她恍惚间有一种跟听当年茵茵埋怨裴琰的感觉。
当年只要裴琰跟她闹别扭,茵茵就是一直骂皇帝,各种数落裴琰的不好。
不闹别扭的时候,又烦裴琰来瑶华殿的时间多了,抢了她的空位。
跟这个叫晚樱的小姑娘在一起,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老是会想到从前那人身上去。
席间,二人开了酒,流川主动腾位置,没坐到里屋去,而是在外面扫起了地。
晚樱喝下那玫瑰荔枝酒的一瞬,心似乎漏掉了一拍:“这味道好奇妙,好喝。”
她似乎喝过一般,还知道这酒里加了薄荷。
脑子里飞速的闪现过一些画面,那紫衣美人在院子里,跟那青色衣裙的女子勾肩搭背的喝酒,喝的也是这玫瑰荔枝酒。
江云娆看着她,年纪小小的,一脸的天真与单纯,不算是个歹人,着实想不明白她为何撒谎。
可即便知道她说了一些假话,但自己还是在私底下帮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江云娆凝神盯着她:“晚樱,这些厨艺你到底跟谁学的?”
晚樱酒量不大好,这花果酒喝了两小杯便上了头,眼睛一翻一翻的:
“我……我说了你也不信,我从小就会,没人教我。
估计是在梦里学的吧,梦里有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神仙教我的。”
芝兰站在江云娆身后给她添酒:“这小姑娘大抵是喝醉了。”
晚樱却很认真的看着她:“我没醉,流川就信。云娆姐,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