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楼身子顿了顿:“娘子不用担心,我母亲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宁珊月眨了眨眼,又再次神情严肃的嘱咐道:“那夫君可要好好说,咱们还有一个月就要去北境了呢。”
秦郁楼点点头:“好好好。”
可当秦郁楼继续为她宽衣时,宁珊月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太子裴昀阴沉的模样突然浮现在她脑海,裴昀那个人,发脾气当了真的时候,格外可怖。
宁珊月愧意明显:“抱歉,夫君。我葵水来了,这几日怕是不大方便。”
秦郁楼眼底的炽热瞬息间就凉了好几分:“这也太突然了些。”
宁珊月连忙起身走到铜镜边上去自己取下凤冠,一边卸下金钗玉环,一边歉意深深的道:
“我这葵水不准,说来就来,让夫君失望了。”
秦郁楼懒懒打了个哈欠,i神情恹恹的道:“罢了,今日你我都累了,就先都歇息吧。”
宁珊月听闻此话算是暂时的松了一口气,她拿着寝袍便去了屏风后更衣。
一边更衣,一边想着七日过后,她又拿什么话来说。
一直这样推诿不与秦郁楼行夫妻之礼,日子久了,定会生出大的事端。
不过转念一想,至多一月,
一月过后等自己跟着秦家人去了北境,裴昀身为太子总不可能独留她一人下来吧,再如何也管不着她了。
……
大周皇宫`东宫
红袍金冠的东宫太子一言不发的策马在街道上狂奔而过,到了宫门口翻身而下,径直回了东宫,一言不发。
只是那红色披风荡起的空气,似多了一股雷霆欲爆的重压之感。
东宫里的太监宫女见太子归来,纷纷行礼。
寻常有礼,宽和待下的太子今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到他们。
众人心底便在打鼓,想着往后几日怕是日子不好过了,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了。
行至东宫书房,门砰的一声就被他关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里边便传出来砸碎东西的声音。
沈流川站在外边,心里头格外担心:
“殿下,您何必跟自己气恼呢?
宁家之前这般算计您,想将自己的女儿塞入东宫为正妃,还用了那般猛烈歹毒的春药,险些害得太子爷出了大事。
这宁家机关算尽,为与皇家联姻势在必得,您何必又为宁家姑娘气伤自己的身体?
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可是一点都不在乎您的安危啊!
如今宁家姑娘已经嫁了,宁家也没新的法子了。
您只要远离她就是好事,您该高兴啊!”
皇帝裴琰亦有为太子选立正妃的打算,只是选到宁家这里,已经开始有所犹豫了。
宁家从前毕竟是世家大族,太子正妃乃将来大周后族,裴琰并不希望看见从前的世家之威再现大周。
是以宁家再得知此犹豫时,便是有些心慌了。
裴昀将书房书桌上的所有东西一覆而下,羊绒地毯上遍地狼藉。
少年太子,自小金尊玉贵长大,还从未遭受过这般羞辱忽视。
他眼神里杀气腾腾,却不曾发一言。他怎不知宁家的心思,他一开始就知道宁家的心思。
也知道那日宁家对自己是势在必得了,若不是宁家干的,他还会如此轻易遭了他们的道吗?
是啊,他什么都知道。但自己也看清楚了,宁珊月,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帮他。
思及此处,他两眼只剩下阴暗戾气滚滚喷涌着。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爱重他,宠着他,只有宁珊月看他的眼神满是厌烦,抗拒与疏离。
沈流川心底担忧着,从书房的窗户外边翻了进去,继续着急的规劝着:
“殿下,宁家犯下此等大罪,属下着实想不明白您为何选择将消息给压了下去,是准备一直包庇下去了吗?”
裴昀垂首,锋利的鼻梁落在昏暗的光影下,像一把冰冷的匕首,他一语不发。
沈流川道:“属下以为,宁家手段着实恶毒,殿下明日上朝就去提交宁家谋害一国储君的证据,按律处置。”
那日事发后,裴昀是花了不小的力气去镇压此事,直至这事儿过去两月,帝后二人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
是以宁家如今才在朝上风平浪静,高门依旧显赫。
可太子殿下生生背了这么大一口锅,他都替太子不甘,
也不知道堂堂东宫太子如此包庇宁家是为了个什么,难道是喜欢那满是黑心肠的宁家姑娘?
裴昀身子朝金龙交椅靠背靠了靠,沉声道:“把那些供词与证据拿来。”
沈流川将东西递了过去,裴昀将东西接过去后便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成了灰烬,这是东厂调查宁家犯案的所有证据。
只要将这东西递上去,大周便再无宁家。
随即,书房里又是一阵寂静沉默。
裴昀的一双桃花眼,有些晦暗的看着桌上那些碎末灰烬,眸底再次沉了沉。
沈流川瞪大了眼:“不是,殿下您,您这是在做什么?
若是那日太医晚来了一步,殿下您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您难道就打算将此事这么盖过去了吗?”
裴昀道:“沈侍卫,你出去吧。”
沈流川本想再言语二三的,这宁家如此狂妄歹毒,太子殿下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呢?
可裴昀性子他是了解的,他说了出去,便是不愿再听了,谁说都没用。
沈流川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
头戴金冠的太子,坐在一盏孤灯下,暗红的身影被灯光拉得细长,他低声幽幽的道:“孤认了。”
宁家算计他,宁珊月对他见死不救,可他认了。
这一次,他打算放过将这件事儿彻底给盖下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奈何,心中愤然难消。
他本是等着剿匪归来好好找到宁珊月谈论此事,正好寻到错处好拿捏这头小倔牛。
没想到她可倒好,悄无声息的将自己给嫁了。
很好,极好,非常好。
嫁人了,他就拿宁珊月没折磨人的法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