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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川笑着道:
“没大事儿,就是拉肚子,一直拉肚子,给他拉晕在茅厕里了。
现下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回清凤台,太医开了药方,已经有所缓和了。”
宁珊月拍拍胸口,一直紧绷的太阳穴总算给松了下来:
“那就好,等宫宴结束,我一会儿过去看看他。”
她在心里嘟囔着,这孩子吃什么了,怎拉肚子拉晕过去了?
宫宴结束,皇后兴致未消,遂召见宁珊月在崇宁宫吃个夜宵。
宁珊月想着正好,崇宁宫挨着清凤台,她有事去问裴昀。
她是个急性子,听见召见后,让蓉蓉取下自己头上那笨重的金冠后就去了崇宁宫。
尚未行至崇宁宫,刚好走到一段通幽的小路上,便听见了皇后与太子的对话。
江云娆说:“你也是,人家珊月才成婚,还是新婚呢,
就将人给弄出府来操办宫宴,还挑大梁,你也不怕人家心中生怨?
觉得咱们皇家不通人情,将人珊月当做牛马使呢?”
裴昀跟在江云娆身边,十八岁的他,身量已经高出自己的母后不少了,比自己的父皇还高了半个头:
“母后说的是,只是前朝后宫的确没找到最适宜的人选。
此次中秋宫宴开幕典礼举办得如此成功,也证明是儿臣没有看错人。
再说了,她自己也想跑出来,秦府没有她的天地。”
江云娆听闻此话,将脚步停了下来:
“昀儿,人家已经成婚了,咱们皇家也该对从前的女官放手了。
你这样做,人家新婚夫妻闹矛盾可如何是好?”
宁珊月一时惊诧不已,自己操持宫宴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可照方才皇后与裴昀的这番对话来看,皇后娘娘对自己操持宫宴并不知情。
她继续尖着耳朵听着,脚步也放得更轻了。
裴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母后说的是。
只是儿臣不明白,为何母后要将宁二姑娘匆匆忙忙赐婚给秦郁楼那等无能之辈?”
江云娆叹了叹:“母后曾经因珊月屡次立功答应过她一个愿望,这赐婚是由她的那个愿望来换的。
珊月说倾心相许,两情相悦,想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
所以母后还不是半得罪了宁家,一道懿旨赐下,给了她这自由的权力。”
裴昀眸底生了暗云滚动,似闷雷就要炸响般的怒意集结:
“那母后觉得宁二姑娘看得上那蠢笨无能之人吗?母后这分明就是乱点鸳鸯谱。”
江云娆侧眸看了他一眼:“你生气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人家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还要按照你的价值观来做判断不成?
你父皇说了,你自己再选不出一个自己喜欢的太子妃,那就他来做决定了。”
她当初劝过宁珊月好几次,让她想清楚,这孩子倔得很,一副非秦郁楼不嫁的样子。
裴昀走着走着,那跟裴琰长得一模一样锋利的下巴顿时锐利了起来,
那阴沉冷戾的模样跟当初裴琰脾气上来时候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
“儿臣自有主意。”裴昀声色虽低,却也透着一股逆反之味来。
江云娆拍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学你父皇年轻时候啊,你是储君,可不要为情所困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裴昀将头稍稍低了下去,未再答话,将自己的母后送回崇宁宫后便折返。
才刚刚走了几步,便看见面色清冷的宁珊月,站在了自己面前:“太子殿下好计谋啊。”
裴昀背着手走了过来,垂眸看着她:“喜欢打哑谜?”
宁珊月语声幽凉了下来:
“原来张公公也被太子殿下给控制了,殿下是故意让我来操持宫宴的对吗?
皇后娘娘一开始其实不愿打搅我的新婚生活的,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你先在引导秦郁楼给我取消了宫宴主理人一职,
然后又故作不知的将此事告知我,令我与秦郁楼爆发争执,
最后殿下又以自己的名义恢复我的主理人之权,让我感激你是吗?”
裴昀浓眉紧皱了皱,随后又笑意凌冽带刺:“你方才偷听孤与母后的对话?宁珊月,你胆子不小啊。”
宁珊月站在月色下,身上的珠翠被月华镀了一层霜色,气得浑身发抖:
“殿下为何要这么做?就是想看见我与新婚夫君无休无止的闹下去吗?
我回想了这一通,我跟秦郁楼的所有矛盾,都是从我入宫操持宫宴开始的。
他一直不满我早出晚归,不将心放在秦府,我也一直不满他与婆母对我的阻挠。
从他被你设计的最开始,我跟他矛盾的种子就开始爆发生长了!”
裴昀扬了扬锋利俊美的下巴,语气不冷不淡:
“宁珊月,你应该感谢孤,是孤让你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没有此次宫宴,人生未来路上还会有旁的事情,你们矛盾依旧会爆发。
孤只不过是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你彻底了解一下这个无能之辈,是如何在人生道路上拖你后腿的。”
裴昀朝她走近一步,右手搭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你眼瞎,孤是在帮你。若你非要问原因,那孤便只能答你,因为孤善。”
宁珊月横眉立目,怒道:“我不需要殿下如此费心,又如此摧毁我生活的帮助。
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是罪人,你是受害人。
太子殿下只需消遣我消解自己心中怒意便是了,旁的事情不需要殿下管!”
不需要他管,是啊,他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裴昀眸底凌冽的戾气升腾了起来,手掌扣在她的肩头上往侧边一带,将人抵在一棵树下:
“宁珊月,孤就是对你过于仁慈了,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自己在秦府,连一株珊瑚都守不好,还要被家中人盗取,
你这曾经在皇宫里人人所敬佩的首席女官,在后宅可有一丝威信?”
宁珊月被戳中痛处,咽了咽发紧的喉咙道:
“那也无需你去惩处我婆母,殿下搅和进秦府的家事,对你自己也不好,更无利益之处。
我是担心,我……”后半句,也不敢说出来了。
她是担心裴昀被搅和进去秦家的这些糟心事儿,但她不敢这么直接说出来。
裴昀以为宁珊月会感激自己的,可她毫无感激之心,还这般愤恨自己。
不由得声量高了几分,锋利的眉骨压了压:
“是,是孤自作多情。孤这个受害人,还要上赶着维护你这个罪人,孤多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