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下,李傕发现荆州军的箭矢强度减弱,心中暗喜。
他只以为是荆州军的箭矢存备不足,被壮丁们消耗得差不多了。便立刻让手下的西凉军主力步卒,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他只待蹬道建立完成,就让主力步卒,配合精锐重甲营,从各处云梯攻上城楼。
李傕的从弟李桓,此刻,已经率领着八百精锐飞熊军,已经在蹬道起点处,列阵等待了。
这八百飞熊军,个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
列阵之后,任凭周围环境嘈杂,他们都纹丝不动,静静地等待着冲锋的将令。
这群身披重甲,手持战斧的队伍,便是李傕手中,除了自己亲卫队以外,最为精锐的部队了。只有在最危急的关头才会使用。
当年攻入长安,先锋就是他们。
这些人,已经变成了屠杀的机器,杀人和割草,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战场的形势变化很快,在丢下了数以千计的尸体后,西凉军攻城的蹬道终于完成。
李桓大喝一声,下令让重甲飞熊军立刻冲上了蹬道,周围射来的箭矢,多被他们身上的重甲弹开,少数劲头足、距离近的箭矢,也不过只是嵌在了铠甲上而已。
这支军队的护甲,在士颂看来,和自己手下邢道荣的那支部队简直太像了。
若是在开阔地进行野战,或许还能用远程骑射来骚扰这些人。但现在可是守城,自己手上能派过去正面迎战的部队,只能是周泰,率领颂卫营中的重甲将士营顶上去。
作为守城的优势,可不简简单单地只是可以自上向下进行射击。
在西凉军的重甲营,快冲到城墙边沿的时候,早就烧到沸腾的滚油,对着他们,便泼了下去。
即便是身穿重甲,也会有些许缝隙,让滚油渗入。
即便是铁甲挡住了滚油,如此高温之下,其热度也很快就会穿透铁甲,本来是保护自己的重甲,瞬间变成了烙铁,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被烫得皮开肉绽,惨叫着跌下城楼。
“嘶嘶。”又一锅滚油泼下,淋在西凉军重甲军的身上,就好像铁板烧似得,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空气里,仿佛还飘着一股烤肉的气味。
“杀上去,杀死这些荆州狗!”李桓很聪明,他明白荆州军装备精良,肯定还有很多守城的手段。
所以他没有带头冲锋,甚至不在冲锋的第一梯队,而是在队伍后面,起着监督的作用。
“杀!”飞熊军重甲营的将士们,脑子里就没有后退两个字。
对于他们而言,要么攻入城中杀光守军,要么就是死,别说是被滚油淋了,就算是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们一样义无反顾。
带着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飞熊军将士们越过了女墙,杀上了城楼。
毕竟,滚油需要时间来加热,而弓箭对于他们,也如同蚊叮。
周泰和颂卫营都收起了战刀,全部换成了钝击武器和长枪。
可即便如此,面对精力充沛的飞熊军,久战疲惫的颂卫营陷入了劣势。
即便是有周泰这样的虎将带队,一样难以扭转乾坤。周泰刚刚费力地刺死了一个飞熊军,而身边的亲卫也好,颂卫营将士也好,却倒下了三四个。
“混蛋!”周泰大怒,颂卫营成军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只击杀敌军一人,自己却损失三四人的情况,让周泰不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即便对面的敌人,是凶悍的飞熊军,是同样的重甲营将士,周泰也觉得不能接受。
颂卫营,那是荆州军精锐中的精锐,以士颂名字命名的队伍,怎么能被敌人打成这样。
作为颂卫营主将,在荆州军中,隐隐间有着第一虎将名头的周泰奋起了。
他长枪如龙,对着面前的西凉军连刺数枪,枪枪都是要害,都是重甲无法防护的位置。
一个又一个西凉军倒在了周泰面前,他就好像汹涌的海浪遇到了最坚固的礁石,不论怎么冲击,都会被弹开。
渐渐地,以周泰为核心,聚集了一众颂卫营将士,将越上城头的西凉军逐个击杀。
“敌将休得猖狂!”李桓这时候,也带着第二梯队的人马,杀了上来。
见本来已经占据的城头,形势变得岌岌可危,他大叫着越过城墙,冲到了周泰面前,飞快的砍出一刀,逼周泰回枪防守。
一招得手,李桓也不留情,连着又是数刀劈砍下来,速度奇快。
他在西凉军中,早有快刀将的名号,出刀又快又狠。
若是周泰体力充沛,这样凌厉的攻势,其实也能挡下。可是周泰在城楼上战斗了许久,早就疲惫不堪。
刚才提着最后的力量,将飞熊军重甲军的第一波攻势逼了回去。
现在,他应对不了李桓的攻势。手臂,胸口各处连中数刀,若不是士颂特地为他准备了贴身的软甲,抵消了李桓的部分劲力,周泰就算是不倒下,只怕伤口也能让他把血流干。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除掉敌将。”周泰在亲卫的保护下,退了回来,得到了喘气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三个颂卫营将士的命换给他的。
李桓不愧是西凉军悍将,即便是三个颂卫营将士列阵对付他,他也能避开长枪的直刺,一脚踢翻盾牌,在颂卫营老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补上一刀,砍开缺口。
而后贴身将长刀插入颂卫营枪兵的喉咙,抽出刀后,顺手砍死最后一个呆住了的颂卫营劲卒。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让周泰看到了机会,猛然暴起。“死!”周泰高高跃起,用尽全力将长枪刺入了李桓的胸口,正对着他的心脏,即使是李桓穿了重甲,周泰也有把握能一枪刺穿。
但周泰没有料到的是,李桓很果断的丢下了武器,用手握住了枪杆,顺势后退,将他的力气泄掉。
“啊!”两人都发出了吼声。
周泰想要将长枪扎进去,李桓想要抽出来。结果两人的力量不相伯仲,难解难分,让两人僵持在了这里。
最后,李桓毕竟体力更好,双手握住枪杆稳住身体,突然出脚踢中周泰的小腹,周泰本来就浑身有伤,受了这下重击,痛苦难耐,只能松手后撤,放弃了长枪,再次退回了亲卫的保护之中。
李桓也不追击,大吼一声“刀来。”接过亲卫递给他的战刀,一刀将枪杆砍断,而后拔出了半截带血的枪头,眼中死死地盯上了周泰。
就在此时,李桓的眼中闪过了一个亮点,他本能的下蹲低头,但即便如此,身上还是中了三箭,不过还好避开了要害。
但他周围的飞熊军将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没有来的及避开,纷纷中箭而亡。
“破甲箭!混蛋荆州军,到底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拿出啊。”李桓很清楚自己中的箭,不一样。
而且,还是近距离射击。
他不甘心,要是正面激战,他有九成把握,带着以逸待劳的飞熊军重甲军攻下城墙。
身披重甲的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意荆州军强力的弓弩手,但他没有想到,荆州军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破甲箭,而且居然能忍住这么久,都不出手。
黄忠和他手下的二十多个精锐弓箭手,在城楼上,等待了许久。
眼见颂卫营处于劣势,可士颂迟迟不给军令,直到周泰和李桓交手数次之后,刚好带着颂卫营和飞熊军分成了两列,士颂立刻让黄忠射出了第一轮破甲箭。
靠后的西凉军发现李桓虽然中箭,但还在喘气,立刻冲到了李桓的前面挡住荆州军,同时将李桓向后拽,想要将李桓救回西凉军大营。
而这次,太多的人挡在李桓的躯体前面,即便黄忠是再厉害的神射手,也不能射杀看不见的目标,何况还有许多人挡在他的身前,破甲箭能穿透了铠甲,也无法在继续穿透这些人的身躯了。
“此将悍勇,绝不能让他退回去养伤再战。”士颂也发现了李桓没死,他可不许发生这种事情。
汉末乱世,群雄逐鹿,大浪淘沙,多少英雄豪杰还没有成名就稀里糊涂地死了,能流传千古的人,除了有实力之外,多少还得有些运气。
刚才那西凉军领军的武将,不管是否因为占着周泰久战疲惫的优势,但他能把周泰砍倒,可是不争的事实,若他不是跟着李傕,或许三国时代,又会多一个着名的虎将。
想到这里,士颂越发的觉得这人留不得。
“刘先!把弩车对准蹬道,等黄忠部弓弩手箭矢停顿时,给我射死敌将!”
“喏!”刘先立刻让轻携弩车的操作匠师,把弩车弩矢对准了李桓可能在的位置。
黄忠带着二十多精锐弓箭手射出了第二波破甲箭,按照士颂的意思,将李桓身前的西凉军射倒一片,站在城墙边上的一人,更是被射穿了眼睛。
破甲箭从他后脑勺击穿了头盔后飞向了远处,这人的躯体,是瘫软般从城墙处跌落。
就在这个瞬间,士颂隐约看到了李桓的位置。急忙大声下令道。“就在那里!弩车给我射杀敌将!”
“咚!”
即便是可以装卸的,轻便式弩车射出弩矢。
那动静,也比一般的弩机要响得多,但对于士颂而言,这点威力根本都不算什么,他甚至恨不得自己有更加先进的武器在这里,只要能击杀掉敌军中的这个悍将就行。
不过,弩车的威力也许没有士颂想象的那么给力,但也能完成他的目标。
重型弩矢射向了蹬道处后,直接打穿了李桓身边的重甲飞熊军,虽然没有打中李桓,但是打中的人,却是拖着李桓躯体退回了蹬道的人。
重型弩矢射穿了这人,将这人击飞,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把李桓也拉下了蹬道。
本来就身中三箭,现在又身穿重甲从蹬道上摔落,李桓的腰骨,直接摔断。在城墙下的尸体堆里面,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动静。
“城墙上居然还有弩车?还有什么好东西,这荆州军没有的?”贾诩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来以为李桓杀上城楼后,虽然损失惨重,但一切也能尘埃落定。
结果荆州军翻出了一堆破甲箭击退了李桓,本以为李桓这员率领重甲军的虎将,还能救回来,结果荆州军掏出了弩车,将他击落蹬道摔死了,倒的确是让贾诩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