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飞鹰殿。
音姝一大早就被丫鬟们盛装打扮了一番。
依旧如瓷娃娃一般的精致。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在雪白狐狸毛围脖的映衬下更显稚气和灵动。
在风雪里行走着,像是一只娇俏的粉色兔子。
丫鬟还来不及为她撑伞,她就已经行出了很远。
毕竟,是睿王召见,毕竟她有求于睿王。
行至飞鹰殿主院时,站岗的丫鬟掀开了厚重的门帘子。
音姝便低头跨进了门去。
一进到厅堂内,音姝一抬头便傻了眼。
主位上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位衣着华丽的俊逸男子。
左边的紫衣男子剑眉星目,眼底尽是狡黠;
右边的灰衣男子剑眉星目,眼底尽是威压;
两个男子竟然长的一模一样!
音姝的嘴张了张,一时竟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面前的人,哪一个是李彧,哪一个是睿王。
她甚至忘了跪拜行礼。
这时,右边的灰衣男子见音姝走近,忙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音姝近前。
旁边的随从沈坅舟忙要上前搀扶男子,却被男子伸手制止了。
这走路的姿态,定是李彧无疑了。
李彧小腿骨折,虽是过了三个月,虽然音姝用枯树枝给他绑过好长一段时间。
但现下仍是不怎么使得上劲。
音姝看着他走近,想起昨日与李彧谈话的不愉快。
遂向后退了一步。
李彧继续上前,说道:“你头上和围脖上都有积雪,我帮你拂一下。”
说着便伸出手去帮音姝拂身上的积雪。
这是在破庙里,音姝每每外出回来时,李彧必做的一件事。
因为音姝外出本就穿得单薄,若不及时把积雪清理掉,室内柴火烧的旺,积雪一旦融化就会把衣服打湿。
二人都不想再多一个病秧子,所以都是一起拍积雪。
可今日的音姝还在生李彧的气,他昨日对她说话的态度那般恶劣,她不想接受李彧的示好。
于是啪地一下拍开了李彧的手生气的小声说道:
“少在那儿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了!昨日那般对我,今日又来充当大尾巴狼。
我今日是来求见睿王的。
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和睿王长得一模一样。”
李彧顿住,随即转身用眼神质问主位上的金岩:
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救命恩人的?
金岩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她想跑。我只能狗急跳墙。
金岩本想摆点王爷的架子吓唬吓唬音姝,奈何先被李彧来了个下马威。
音姝正要向主位上的金岩行礼。
却被李彧双手扶住,带去了一旁的座椅上坐定。
然后坐在了音姝身旁的位置。
金岩有些尴尬的伸了伸手补了句:
“坐吧!坐吧!”
李彧居然无视睿王的权威,不让她对睿王行礼?
音姝不明所以的看向二人,问道:
“所以,奴斗胆请问,睿王是哪一位?”
金岩得意的笑了笑说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有一个和睿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行。
切勿去外面乱嚼舌根。
否则,你的银子、你的卖身契,还有你的命。你一样也别想得到。”
音姝:…………
音姝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说不定到最后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这睿王的意思,她若不听话,就小命难保?
李彧闻言,见音姝似乎被吓傻了,向金岩递过去一记狠戾的眼刀。
金岩立马闭嘴。
李彧见音姝胸口正不住的起伏着,一双布满冻疮的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心里竟闪过一丝心疼和愧疚。
这与在破庙里看到音姝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时音姝虽然也艰苦,但李彧始终仰视着她,他内心更多的是钦佩和依赖。
音姝倒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而自己,有了身份的加持,就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狼。
如今,音姝成了金岩计划里的一环,他却不欲阻止。
只因他也想更快的成事。
李彧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音姝的手道:
“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金岩有些着急地瞪了一眼李彧,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似是对李彧不满。
李彧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音姝。
见音姝不为所动。
他更是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将她双手握在掌心之中。
向音姝曾经鼓励他一样鼓励着音姝:
“相信我,好吗?”
音姝的眼眶微微发红,她转向金岩问道:
“敢问睿王殿下,奴要如何做,才能得到那三样东西?”
金钱、自由、性命她都要。
金岩邪魅一笑:
“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音姝不解,“还请王爷示下?”
金岩道,“让梁佑安来求我!”
音姝不明白这件事跟梁佑安又有何关系。
梁佑安的确尝试过要去帮她办理新的身契。
可为什么一定要来求睿王呢?
金岩看出了音姝的疑惑,遂提醒道:
“你的身契,整个大夏朝,只有本王能办。
任何人都不可能越俎代庖。
梁佑安手里,有本王需要的东西。他知道该拿什么来换。”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他真的在意你的话。”
音姝了然,这是要把她当作一个诱饵,去拉拢梁佑安为睿王所用吧?
她冷笑一声:
“王爷未免太抬举奴了。
奴只是一个最下等的贱奴,何得何能让一个统领万军的卫将军为奴牺牲自己的前程?”
金岩:“牺牲?那倒不见得。投入本王的麾下,只有坦途。”
几人瞬时沉默。
少顷,见音姝不再开口,金岩又道:
“梁佑安在意你,本王愿意赌一把。
若是他日,你促成了这桩事,本王再奖励你五万两银票。
一共十万两银票,加你的身契,再加一张免死契约。
都给你,如何?”
音姝内心惶恐,十万两?
她从来不敢肖想,她也花不了那么多银子。
她不要十万两,两万两小富即安即可。
可现在,她的命运把控在睿王手里。有钱也没命花。
现在似乎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就按照睿王的意思去找梁佑安,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为了她音姝去换阵营。
要么就死在睿王府。
音姝不懂什么朝堂之争,她只知道她想要过自由又有银子花的生活。
蜜蜜姐说她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利己的人怎么舍得去死呢?
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与虎谋皮,富贵险中求。
干一票就金盆洗手了!
尽管已做了决定,但音姝也用了最后一点良知问金岩:
“梁佑安会死吗?”
金岩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会!卫将军是良将,只要归顺本王,便不会死。”
音姝点了点头:
“好,奴同意帮王爷。
那奴应该如何相信王爷呢?
若是王爷不遵守承诺,杀奴灭口,奴岂不是用自己的命去帮别人做了嫁衣?”
金岩顿住,随即装出一副不甚欢喜的表情。
他没想到,音姝的脑瓜子还转的挺快,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样子。
这样的音姝看起来挺鲜活。
他看向蹲在音姝身前的李彧,见李彧也看着他。
金岩对李彧挤眉弄眼的暗示着。
李彧会意,捏了捏音姝的手问道:
“音姝,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就说出来,我会帮你说服睿王。”
音姝斜了一眼李彧,心道,你俩长得这么像,说不定就是一伙的,我信你?
可总僵着,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音姝捋了捋思路,不动声色的将手从李彧手中抽离出来,对金岩说道:
“不若就以一年为期。
每年十二个月,
王爷每月发给奴八千三百三十四两银票。
一年后奴若完成了王爷给的任务,王爷则需将奴的卖身契和免死契约给奴。
如若完成不了,但凭王爷处置如何?”
李彧金岩对视一眼。
李彧点了点头。
金岩冁然一笑:“如此,也好!”
随即他恢复了那居高临下的冷傲,对门外的随从喊道: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去大将军府和永宁侯府通知一声,就说,音姝找到了,现已安顿在睿王府。
音姝的一切安排照旧。
上旬去大将军府,中旬在睿王府,下旬去永宁侯府。
今日是腊月初七。
明日起,将音姝送到大将军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