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

    远宁侯府。

    “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这个‘倾音苑’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取的？

    我可记得，小时候你这院子叫做泓文苑。

    是把姝儿接进府里的时候吗？”

    幽静奢华的茶室内，齐桓和梁佑安在棋桌两边相对而坐。

    一边对弈，一边品茶交谈。

    梁佑安放下手里的茶杯，捻起一颗白棋，

    摇头，瘪嘴，

    悠悠说道：

    “16岁那年吧！

    拜你所赐，日日在我耳边提及她。

    后来，我在你的院子里，对她一见倾心。

    自16岁起，她便隔三差五来我梦里跟我好！

    那时候刚好遇到侯府修缮屋子，我就令木匠给我的院子重新做了一块牌匾。

    本来一开始叫“梦音苑”的，

    被我父亲狠狠斥责了一顿，说‘梦音苑’像是烟花之地的名字，上不得台面。

    故而后来改名为‘倾音苑’。”

    齐桓有些怔愣，打趣道：

    “既然是如此？

    那我当初应该不跟你提及姝儿的！

    也许姝儿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两男人相视，但笑不语，继续低头下棋。

    从远宁侯府回去的路上，

    齐桓在马车里失了神，

    脑袋跟着行驶的马车，一直呆愣地晃悠着。

    他在想，

    当初，若是梁佑安不知道音姝的存在。

    是不是音姝便会在大将军府安然度过一生。

    音姝便不会因为梁佑安的少不更事而被困在醉春楼。

    更不会碰见睿王。

    经历那么多纷纷扰扰的事。

    仔细想来，竟是他齐桓改变了音姝的命运。

    齐桓想到，音姝与他在一起时的曲意逢迎和讨好。

    想到音姝被他们三个男人争抢时的无奈和隐忍。

    他当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宁愿用音姝刻意编造的甜言蜜语去麻痹自己。

    也不愿去聆听音姝内心深处的呐喊。

    若不是那一日在皇宫。

    音姝质问他和梁佑安，

    “尔等是真的想给，还是真的想要？”

    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音姝，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求饶的小猫。

    自他把音姝从醉春楼里接回府的那一刻，

    她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音姝了。

    她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

    她不想被人抢来抢去。

    她后来之所以选择跟睿王走，是为了不再继续被抢而已。

    可惜了，他明白过来的时候。

    音姝已经不知所踪。

    七年不成熟的光阴，送走了一个永远也听不见他忏悔的爱人。

    他是第一个认识音姝的男人，

    虽得到了音姝的身，却没有得到音姝的心。

    实在惭愧。

    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告诉音姝，他只爱她一个，

    音姝会不会在这七年的时光里，潜移默化地爱上自己？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当他将音姝压在身下开口喊小年氏的名字时，

    他就已经大错特错了。

    可，老天爷还会给他一个，向音姝当面忏悔的机会吗？

    还会给他机会去当面问问音姝，对他有没有过一丁点的真心？

    他不知道。

    家中的琐事和朝中的军务让他无暇去感怀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一个月前，

    他奉皇上之命，带领30万西北军佯攻商国北部。

    却不曾想，打了胜仗后。

    却被他的好夫人凌绾给偷了大后方。

    偷了国公府的免死金牌。

    打伤了他的父亲，

    还亲手杀了他的继母。

    并且最后还逃出了大夏朝。

    齐桓不知道凌绾到底要做什么，竟下如此狠手。

    回朝后，面对气的捶胸顿足的父亲，

    齐桓当即便向父亲保证，会以商国驸马的身份去商国讨要一个说法。

    把凌绾抓回到父亲面前，任他处置。

    临行前，齐桓因为心中烦闷，还特意去找梁佑安对弈了两局。

    “齐兄！

    若是这一路，有了音姝的消息，记得写信告诉我。

    我并非想要把她带回远宁侯府，

    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这是两人临别时，梁佑安对齐桓说的话。

    齐桓嘴上答应，心里笑得却苦涩。

    音姝都离开他们快五年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前去商国的这条路，齐桓跟着大夏朝派去商国朝贺的使者，

    一走便走了一个月之久。

    每走到一处，他都会向当地的官府打听，有没有一个叫做音姝的女子。

    甚至还将一叠音姝的画像，逐一贴在了他路过的每一个城墙之上。

    绝美的画像之上，是齐桓和梁佑安亲笔书写的寻人告示：

    【重赏寻妻：

    吾妻音氏，于玺元十二年在大夏朝上京城走失。

    家中老幼，悲痛万分。

    故鄙人愿以千金寻之，有知其情者，望至当地官府报备。】

    齐桓想，待他从商国原路返回时，

    再到各个官府挨个问一通报备的情况，或许便会有音姝的消息。

    待使者团行进至商国境内。

    越往商国腹地走。

    齐桓便越是觉得新奇。

    商国有很多他在大夏朝吃不到的东西。

    商国的每一个县几乎都有一个自由买卖的贸易市场。

    商国甚至有跨地域汇兑银两的钱庄。

    商国还有跨地域寄存东西的驿站。

    由于使者团带了大量的现银。

    甚至有好心的商人提醒他们：

    “贵人若是去皇城，

    但可把银子存入此地的元氏钱庄，

    把多余的行李存入此地的元氏驿站。

    到了汉渝城的时候，到当地的元氏钱庄和驿站去取便是。”

    齐桓将信将疑的存了一些银钱和不算贵重的行李至这两个地方。

    却没想到，半月后，

    真的在汉渝城的元氏钱庄和驿站取到了他寄存的那些东西。

    若非是这一路见证了元氏商行的产业和经营状况。

    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明间商行能干出的事。

    按理说，要在商国的每一个县都铺就这么多铺子。

    除非朝廷。

    否则，没有哪个商行有这样的财力和靠山在一个国度可以如此铺张。

    据说，这元氏商行的东家还是一个元姓的女子。

    且上个月，商国新皇登基，这位元夫人由于捐献了大量的钱财充盈国库。

    还被新皇封为了商国第一夫人。

    官从一品。

    集财富、权力、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元夫人，

    至今未曾婚配。

    前去求见和求娶的达官显贵门庭若市。

    一度惊动了新皇凌钦卓。

    甚至派出了重兵将汉渝城的元羽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新皇的原话是：

    “若再有人去叨扰元夫人，格杀勿论！”

    众达官显贵纷纷作鸟兽散。

    前去找元氏商行洽谈合作的大客商闻言，都只敢找元氏商行的管家。

    只有管家都拿不定主意的大宗买卖，

    客商才有幸通过层层盘查，进入元羽阁，与元夫人面谈。

    齐桓到了汉渝城的第二日，便去了元氏商行的总行。

    拿出了那张寻妻悬赏告示，委托掌柜在各地的元氏商行把这告示都贴上。

    “不够的话，我再寻几个画师，画一些！”齐桓认真的说道。

    却见掌柜一脸惊恐和为难之色。

    “这这………客官！

    您这悬赏寻妻的告示我们元氏商行帮您做不了！”

    齐桓不解：“为何做不了。”

    “实不相瞒，您这张画像犯了忌讳！

    最近皇城严厉打压对第一夫人趋之若鹜之人。

    您这还让我们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监守自盗吗？”

    齐桓听得更懵了：

    “到底是何意？我寻我的妻，怎地还犯什么禁忌了？”

    掌柜有些不耐烦了，当即冷声说道：

    “客官，您若再这样打趣我们元夫人，我可就去报官了啊！”

    齐桓眨巴着眼睛，见掌柜态度不好，随即也有些恼了。

    正准备厉声呵斥掌柜一通。

    却听掌柜又说道：

    “客官！赶紧把我们元夫人的画像给收起来吧！

    再不要拿出来了。

    被有心之人发现可有你好果子吃！”

    齐桓低头看了看画像，又不可置信的盯着掌柜问道：

    “你说这画像上的人，是你们夫人？”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