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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真心暗涌
    不是,陛下,你看我宫里这个欢快的气氛,再看看我这个精神抖擞的状态,会像是“斜倚熏笼坐到明”的深宫怨女吗?

    “陛下多虑了,陛下无论在否,臣妾都不会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齐越放下金樽,站起身来,围着她转了一圈,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她,“看来,在淑妃心里,若是对帝王一往情深,倒算得上是自轻自贱、自甘堕落了?”

    晏清禾低头不语,在内心默默筹划着该如何辩解。身旁的舜华见母亲为难,试着对陛下解释道,“陛下,母亲没有……”

    “不必你说,”齐越无情地打断了她,眼眸依旧是凝视着沉思的晏清禾,“舜华,你先下去吧。”

    舜华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行礼告退了。

    齐越顺便瞟了一眼身旁的曹蘅,“你也回去。”

    曹蘅心里翻了个白眼给皇帝,嘴上也不饶人的阴阳道,“臣妾害怕回宫路上遇到鬼,要是一不小心就落水了,那该怎么办啊!”

    “是啊,”晏清禾趁此连忙转移话题,“陛下,还是等宫人们回来了再说罢。”

    齐越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下,终是褪去了审视的目光,“朕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

    看到晏清禾颇为质疑的目光,齐越补充道,“既然你总是装病,朕也使唤不了你,也只好来亲自告知你了。”

    可不是朕主动想来的。

    “陛下请讲,臣妾洗耳恭听。”晏清禾道。

    “最近群臣上奏,称如今国泰民安,也该恢复从前的秋狩,朕允了,你随朕同去。”

    晏清禾一怔,没想到这齐越倒还真有理由,更没想到是与秋狩相关。

    “陛下,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定会相随陛下身侧,宫中无人管理,臣妾自请留下来照料,望陛下恩准。”

    若说想去,晏清禾定然是想去的,但万事都还得先推辞一番。

    “哼,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齐越自顾自地咧嘴一笑,“彧儿还小,中宫多半不会去,但,无论中宫如何,朕都要你跟随在侧。”

    “为何?”

    齐越想搂住她的肩,温柔地问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就不想出去透透气吗?

    可他没有这样。

    要不说打马球还缺人?

    齐越摇摇头,多拙劣的借口,不行。

    “后宫旁人管着就好了,秋狩随行嫔妃众多,你去京郊管事。”

    晏清禾好笑地望着齐越,也不知该不该揭穿他。

    “如何?”齐越兴致勃勃地问道。

    “陛下……”晏清禾尚未开口,曹蘅便靠近了两步,好奇地问道,“臣妾能去吗?”

    齐越道,“淑妃去,你就去。”

    晏清禾望向曹蘅,此刻她正向自己眨巴眨巴眼,眸子里盛满星辰,仿佛在说,快点答应。

    晏清禾转过头来,反问齐越道,“若是陛下非要让臣妾同行,臣妾自然没有推辞的理,即使这样,陛下又为何要征询臣妾的意见呢?”

    “没有推辞的理由?”齐越假装纳闷道,“那是谁,从前打翻了烛台弄伤手臂也不去勤政殿?是谁总是三番五次的称病?朕要真和你计较,你是不是还要真的去伤害自己?”

    “臣妾……”晏清禾刚想开口辩驳,就听见门口传来异样的声音,三人回头望去,一个小宫女出现在永安宫门前,身后是皇帝停着的仪仗。

    “何事?”齐越问道。

    “会陛下,我家沈嫔娘娘身子不适,还请陛下去看望龙胎啊……”小宫女颤颤巍巍地说道。

    齐越望向晏清禾,晏清禾也同样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太医怎么说?”齐越问。

    “太医……”小宫女支支吾吾道,“娘娘还没寻太医……”

    齐越语塞,“你先去寻太医罢,她如今禁足在宫,就该好好独自反省才是。”

    齐越看着小宫女惶恐地退下,却听见耳畔传来她的声音,“陛下还是去看望沈氏吧,毕竟龙胎要紧。”

    “朕不愿去,淑妃还要逼迫朕吗?”齐越皱眉反问。

    晏清禾见状,只好缄口不言。

    他不去就不去,何必还要呛自己一把?难道他不去,自己还要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吗?

    齐越明白她的不满,双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难得放柔了声音,开口道,

    “你我之间,并非死敌,朕从前对你多有亏欠,如今只是想补偿而已,一场秋狩,何必拒绝呢?”

    “朕记得那年马球场上,是朕第一次见你,朕邀你组队,你欣然接受,那时朕以为,你是一个无拘无束、自在明丽的女子。”

    “可是朕后来渐渐明白了你的个性……被束缚在宫里那么多年,难道就不想出去透透气,短暂地拥有一阵自由吗?就不想再奔驰于赛场之间吗?”

    齐越的手慢慢松了下去,“你不是一直嫌朕小气吗?等秋狩之后,你就是朕唯一的贵妃。”齐越瞟了眼身后一脸看戏的曹蘅,大方说道,“她也封妃,如何?”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齐越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纤纤素手,那如青葱般的手指摸着只觉得冰凉。晏清禾迟疑了一秒,抬眸却正对上他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抽出手来,却反被对方紧紧握住,不肯松开。

    你还想要继续逃避吗,晏清禾?

    “松开罢,人快回来了,”晏清禾埋头对他轻轻呢喃道,“我去就是了。”

    远处宫女太监们欢快的讨论声渐渐大了起来,齐越见罢,只得依依不舍地松开那只不常握住、依旧冰凉的素手。

    可他不知,在他不曾触碰的掌心,却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温热。

    “那好,一言为定,不许再食言。”

    难得的温柔坦诚相见,齐越自觉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发自心底的开心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去。

    晏清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攥紧了出汗的手心。他离她越来越远,也离她越来越近。

    宫墙里的皎皎月光,赋予这份未曾言说的感情轰轰烈烈的酸涩,似乎就此再也逃不出一层悲凉的底色。

    松开青葱手,窥得情丝咫尺,察见真心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