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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情思
    福阳宫内,沈熙宜一袭白衣,发丝凌乱,蜷缩于窗前,笼罩于月光之下,脸色苍白,神情茫然。

    回宫的小宫女鼓起勇气进来禀报道,“娘娘,陛下、陛下说他就不过来了,让娘娘去请太医。”

    话音未落,沈熙宜眼里微弱的光便瞬间灭了下去,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废物!”沈熙宜身旁的玉茗一边抚背,一边冲宫女沉声呵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奴婢知错……”

    “罢了,罢了,你又何必责怪她呢……”沈熙宜微微抬起头,月光照耀下隐约可见她面容上未干的泪痕,“本来就是渺茫的事。”

    玉茗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宫女退下,这时沈熙宜却突然叫住她,“等等,陛下在何处?”

    “陛下……陛下在永安宫……”

    “呵……呵……”

    沈熙宜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眼泪像扯断的珍珠链子一般止也止不住地簌簌落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傲气地抹去眼泪,用手托着头,望着窗外那轮明月,追思道,“前年七夕,我还在家中,那天晚上母亲邀了许多官宦小姐陪我过节,陶妹妹也在,李妹妹也在,我们一起乞巧拜月、穿针引线,好不热闹……”

    “去年这时,我虽入宫远离父母兄长,但陶妹妹和李妹妹也都在我身旁,恩宠尚在,风光无限……”

    “可如今呢……不见家人,不见丈夫,李妹妹死了,就连……就连我的栀玥也没了……”

    玉茗将她拥入怀中,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姑娘别哭,奴婢还在姑娘身边呢,奴婢从小看着姑娘长大,和栀玥是一样的……在者,咱们还有皇儿呢,等您生下了孩子,陛下不会不念旧情的……”

    沈熙宜紧紧贴在她的怀中,小鸟依人,“他好薄情……当日把我禁足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我与他的情分?何曾考虑过我腹中的皇儿?”

    曾经,她也以为她是特殊的。

    入宫不久便得了殊荣,成为新人中晋位最快、恩宠最多的,陛下还让自己协理六宫…… 若说这些是因为自己的家世,难道私下里对自己柔情蜜意,也是装出来的吗?

    自己那时也不过碧玉年华,面对一个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会对自己百般偏爱,难道自己真的能抵得住不去心动吗?

    可是她自那日禁足以来才慢慢想通,帝王之爱都是假的,他对自己的爱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对待自己的宠物一样,其实他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若说有,也不过是对效忠的沈家有几分情面罢了。

    可笑自己还动了真心,为自己的恩宠沾沾自喜,真是可笑……

    “玉茗,别担心,”沈熙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轻唤道,“我眼下只有你和孩子了,为了我们的往后,即使对他虚与委蛇,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好,有娘娘这句话,奴婢死也放心了……”

    ……

    子初时分,宴席方散,众人散场,唯留下谢姝和晏鸢二人,稍作停留,负责督检现场。

    “这些原可以交于下人来办,不过是我想多细心几分,倒让阿鸢你留下来陪我了。”谢姝坐在一旁,抿了一口茶替身,带笑说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我又何必客气?”晏鸢随意瞧着宫人清理,并不在意。

    二人相视一笑,谢姝感慨道,“我自幼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兄长将我抚养大,我从小就会缝衣做饭,再到兄长拜官成亲,就和嫂嫂一起管理家务。说句不知羞的话,我就爱做这管家娘子,看到一切井井有条,不知道心里有多畅快呢……”

    “看来你就是个操心的命,”晏鸢挑眉,调侃道,“我在家时是从来不管这个的,就连家里的婶婶和嫂嫂也都是把家务交给下人来管,反而时常跑去操练兵马,我没人教,自然什么都不懂,幸亏有你帮忙,小姝。”

    “咱们有什么好谢的,何况你刚刚还说不必客气呢!这么快就忘了?”谢姝反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移话题道,“话说,陛下今年九月要去京郊秋狩,你自幼在边境长大,骑射定然俱佳,到时候定然能大显身手了。”

    “我骑射也不过平平而已,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厉害……”晏鸢低头腼腆一笑,“再者,陛下也不一定带咱们去呢,现在就在这幻想秋狩,小姝,你也未免太着急了些……”

    “哼,陛下定然会带咱们俩个去的,你信不信?”

    “为何?”

    “你想想,”谢姝一脸骄傲道,“陛下一直礼遇晏家,尤其是二房,对你也十分优待,没有道理不让你伴驾;而我呢,其实也差不多,小有恩宠,兄长也得陛下信任,大概也会同行……”

    谢姝越说越兴奋,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丝毫不见劳累了一天的疲倦。“你可不知道,永州多山,少有辽阔之地,到时候秋狩,我就能见识到一望无际的平原是何种样貌,也能凭着样子猜想一番你的家乡……到时候咱们能吃上烤肉、住在帐篷里,好不惬意!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骑马射箭呢!”

    当谢姝提到骑马射箭的那一刻,晏鸢愣了一下,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手把手教自己骑射的人,当年在宣府郊外畅游奔驰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可惜,都已经成为过去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撞上南墙也要咬牙走下去。

    “是啊,”晏鸢愣神片刻,随即笑着附和,只是神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又可以骑马射箭了……”

    湘帘高卷,遥看宝鉴空悬。暗想当年奇遇,美景依然。

    皓魄当空,明月的白晕把人的身影拉得老长,红烛彻夜流泪,如影随形般,伴人熬过漫漫悔恨的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