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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请求
    “娘娘所说的二者,无论是情爱还是权势,其实也并无区别,也见不得谁更高贵、谁更低贱些,左右,都难逃这一生的束缚罢了。”晏清禾叹道。

    “你既看得开,那从前为什么又要入宫呢……”陆辞问道。

    “娘娘如今什么都不在乎,那当初不也是心甘情愿地做了陛下的妻子吗?”晏清禾微微挑眉,苦笑回应道,“不过,让臣妾再选一次,臣妾也还是会走这条老路,因为除开它,我无路可选,为了晏家,我也必须要走下去。”

    “贵妃以为,自己入了宫,就能够改变大厦将倾的一切吗?”

    陆辞是在问晏清禾,但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自己当年幼稚到以为只要和他一起努力,就可以改变朝局,成为史书上记载的明君贤后,可惜到头来,什么也没做成。

    更何况眼前的贵妃,身后所代表的世家本就与皇权对立,与齐越对立。纵然他二人之间尚有几分真情,可在权力面前,真情又算得了什么?最终还不是抵不过猜忌和与忌惮。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总要尽力尝试一番,”晏清禾冲她微微一笑,说道,“否则,岂不白来一遭?”

    陆辞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晏清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啊,总要尽力尝试一番......”陆辞轻声呢喃道。

    两人抬眸相视一笑,一丝共鸣在内心升起。

    “娘娘好生休息吧,”晏清禾望着她,柔声道,“陛下承诺娘娘的,自然会做到。只是……”

    晏清禾顿了一下,“事关国本,陛下总要与朝臣争论、商议一番,娘娘还是不要心急为好。”

    “三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一时片刻吗?”

    看着陆辞一副心下了然的模样,晏清禾却暗暗笑她到底还是痴傻。

    齐越作为天子,真心要做的事情,臣子又怎么能阻拦得了他?到底是他想多拖延一段时间,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罢了。

    若是不能,多在宫里待些时日,他也能多放心些。

    “如今为着娘娘的病,陛下也取消了今年的秋狩,以此来为娘娘积福。”晏清禾缓缓开口道,“如今正是菊花盛开的好时候,臣妾请示过陛下,预备办一场赏花宴,邀请命妇们来宫里赏花,也安抚一番宗亲不曾秋狩的心,娘娘可愿出席?”

    陆辞听罢,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

    陆辞明白,自从那日自己自请废后、淋雨回宫后,定然便生出了许多帝后不和的言论。如今她还在凤仪宫一日,就要尽一份皇后的责任。出席赏花宴,也是为了安众人的心。

    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晏清禾见她点头,便也柔声道,“好,既然如此,臣妾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告退。”

    “等等!”

    陆辞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晏清禾说道,“贵妃可否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晏清禾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娘娘请讲。”

    “我去以后,贵妃能否多替我照看些妙容华和二公主?她身世寻常,恩宠一般,纵然有了个公主傍身,但难免遭人轻视,以后瑶儿的婚事也不会被重视。我在宫里一日,还能凭着皇后的身份护她一日,可若我真走了,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皇后说着说着,刚开始的请求变成了不舍的喃喃自语。看来,许玉容于她而言,倒真是不同寻常。

    可晏清禾面对许玉容,却总是无助的多。当年自己并不知晓太后逼迫许氏易子一事,可就是因为这一件事,她与太后离心,对皇帝存疑,对自己和曹蘅忌惮,却唯独对皇后生出了感激之情。

    面对当年许氏的不情不愿,太后最终也没有过多苛责于她,太后明白,心已经远走的人,是强留不住的。

    可太后不明白,她当年为离间帝后而挑选的嫔妃,如今竟会为皇后而殚精竭虑,也会因帝后感情不和而时常劝慰中宫。

    许玉容对待宫中的其他人,却是格外冷淡。

    晏清禾本不愿答应此事,毕竟许玉容与她关系淡薄,帮了她,她也未必会领情。又安与舒窈再谨小慎微,却也对自己也会隔三差五的问候,这份情意她晏清禾也会记在心里。

    可是,看到皇后真挚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晏清禾也不愿意让久病缠身的皇后失望,点头答应道,“好,臣妾答应皇后娘娘,只要妙容华不惹是生非,臣妾定然保她在这宫中无事,之后二公主的婚事,臣妾也会尽自己所能为她相看。”

    “好,好,”陆辞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日后,我也会经常为贵妃和元熹祈福的。”

    ……

    承平宫内。

    秋日的一个午后,风和日丽,惠嫔坐在殿外的廊上绣着花样,时不时抬头看看院内拿着小木剑肆意挥舞的四皇子,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四皇子齐泽正值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一双丹凤眼倒完全承袭了他生母的模样,让人看了倒不禁追忆起故人来。

    四皇子玩的累了,便将木剑给了宫人,自己则小跑来到了惠嫔身边。

    “母亲……”齐泽张着小嘴,踮脚努力勾着桌上的茶杯。

    “泽儿,来。”惠嫔笑着将针线放在一旁,顺势抱起了孩子,随后便将有水的茶杯递给了他。

    看着泽儿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抿水的模样,惠嫔慈爱的目光全然溢了出来,又替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夸赞道,“咱们的泽儿可真厉害,看着你大哥哥的师傅连剑,自己都能学的有模有样。”

    一旁的纤凝也笑着奉承道,“可不是嘛,咱们四皇子虽说在皇子中年纪最小,但却是最用功的那一个,咱们泽儿比三皇子小了半岁,还不是和他学的一样多?”

    “三皇子?”惠嫔略微沉吟片刻,道,“本宫还以为,他身怀七月降生,会像大皇子一样体弱多病呢,没成想,太医院里面的那群老头儿还真是妙手回春……”

    若是三皇子真如大皇子一般体弱多病,对皇位没有什么威胁,那自己也用不着算计筹谋了。

    惠嫔暗想,孩子,并非是我想害你,要怪就怪淑妃和贵妃太护着你了些。

    “是啊,”纤凝道,“当年娘娘那么好的计谋,怎么就偏让三皇子生下来了……早知来世间一趟就要匆匆回去,又何苦来呢……”

    “纤凝!”惠嫔突然严肃,轻声制止道,“泽儿面前,不要说这些。”

    说罢,看着怀中的泽儿并没有将刚刚的话听进去,依旧是在小口小口抿着茶水,惠嫔便松了口气。

    见纤凝知错地缩了头,惠嫔柔声解释道,“孩子还小,他不必知道这些,咱们只需要为他铺好路,这便足够了。”

    纤凝不解道,“娘娘既要把四皇子送上储君之位,那让这孩子提前懂事些,不好吗?”

    惠嫔摇摇头,“所谓慧极必伤,就是此理。你瞧瞧大皇子,放眼望去,谁又会想到要去害他?咱们的泽儿,眼下还是低调些好,免得被人盯上了,大招来杀身之祸。”

    “娘娘说的是。”

    “泽儿……”惠嫔放下他手中的茶杯,看着他平和地笑道,“从前母亲告诉过你什么,你还记得吗?”

    四皇子乖巧地点点头,“母亲说过,不要把我会的诗文讲给其他人听。可是,我还想到三哥面前炫耀一番呢!”

    “傻孩子,”惠嫔轻轻捏了捏孩子的鼻头,叮嘱道,“你怎么知道你三哥不会?他一定是瞒着你偷偷背呢,咱们泽儿可不能落后他去……”

    “好!”泽儿大声而又认真的发誓道,“我以后肯定好好努力,一定比三哥更厉害!”

    看着这孩子的模样,惠嫔和纤凝也忍俊不禁。过了一会儿,惠嫔放下他,示意他继续去玩后,却又皱起了眉头。

    “娘娘,这是怎么了?”纤凝问道。

    “还不是皇后……”惠嫔低声呢喃道,“好端端的,非要生上一场病,若是无事发生,陛下依旧疑心是她杀母夺子而对她失望,那咱们接下来的才好行动,可如今陛下反倒开始怜惜上皇后了,咱们便要另想计划了。”

    “可是……不是都说,陛下允许皇后自请废后离宫的请求了嘛……左右后位上都没了人,想必是一样的……”

    “哼,”惠嫔冷笑一声,“她离了宫反倒安生了,那日后三皇子的事谁来担?这满宫里谁比皇后更有理由谋害皇嗣?”

    “这……”纤凝看着自家娘娘的眼色,试探着开口道,“这不是还有沈更衣嘛……”

    “不。”

    惠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紧张中夹杂着一丝慌乱,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原不应该如此,便只得喝了口茶,缓解心神。

    纤凝嘟囔着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反正沈更衣也记恨着那两位,有的是缘由来除去三皇子。若让她来担这个责,也好让娘娘日后独享四皇子啊,不然,孩子若是有一日知道了真相,那可如何是好……”

    “什么真相?”惠嫔带着稍许怒气,皱眉反问道,“真相无非就是沈氏自作自受才被贬为更衣、囚禁福阳宫,本宫才抚养了泽儿。泽儿就算日后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我这个抚育了他若干年的养母,倒还比不上那个囚禁在福阳宫的小小更衣?怕是泽儿还嫌丢脸不愿认她呢!还有,难道沈氏就敢把当年我算计她的事告诉泽儿?她还没蠢到要自寻死路。”

    “还有,”惠嫔眼眶微红着,不知是在为自己还是为沈氏辩解,“咱们若将沈氏当成替死鬼,陛下或许会觉得她是在为泽儿铺路,那陛下难免不会为此冷落泽儿……总之,此事断不可行。”

    纤凝只好叹息道,“是,奴婢知错了。”

    她知道,无非是自己娘娘她在意沈氏罢了,才会想让她活着,却还是要找这百般的理由遮掩自己的心。

    罢了,只要三皇子能除掉,那什么都好说。毕竟,没了三皇子,大皇子又毫无威胁,这储君之位就无异于四皇子的囊中之物。

    这时,寒酥突然疾步走了过来,行礼后朝惠嫔面露忧愁地说道,

    “娘娘,敏贵嫔有喜了。”

    谢姝?

    惠嫔再次皱眉,她怎么有了身孕……要是日后生下来的是个皇子,那岂不是要分走我儿在朝廷上的支持?毕竟,谢姝的兄长谢允一直得皇帝重用,不可轻视。

    罢了,日后再从长计议吧,左右谢允一个寒门出身,在朝廷上不过混了十余载,怎么能比得上两朝重臣的沈相?

    ……

    另一边,永安宫内。

    “哟,这是什么味?”

    曹蘅一走进殿内,一股花香便扑鼻而来,寻味而去,只见是瑾瑜两个孩子在桌案前捣鼓着什么,晏清禾就靠在一旁的软榻上,闲适地看着他们两个制作胭脂。

    瑾瑜二人见曹蘅过来,也只能不得不先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行了行礼,便转身投入到制作胭脂的“艰苦创业”中去了。

    曹蘅见怪不怪,只是坐在晏清禾身旁后,玩笑道,“我说彘儿怎么就喜欢跑到你宫里玩,原来是不务正业来了。”

    “看来,淑妃这是来兴师问罪了,”晏清禾笑呵呵地看着她,说道,“这就是不务正业了?你是不知道,就是陛下来了永安宫,也难逃被元熹拉去,用这孩子做的东西给他涂抹上。我啊,只怕哪日这孩子又喜欢上了水粉,给咱们陛下涂成给媒婆,她才有得受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陛下怪不着元熹。”曹蘅看着瑾瑜二人,不禁叹气道,“倒是彘儿,真是让人心忧。你是不知道,昨日,元熹拉了他去政事堂听政,陛下问他廊州劳民罢工一事,你猜他说什么?他说,把捣乱的劳民通通杀了就好,气得陛下当时脸就沉了,罚他把论语都背下来。你看看他,书还没背完呢,就来这里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