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个月后,彼时的黑眼镜还在跋山涉水,赶往四姑娘山。
夏季炎热,她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被。掀开薄被,身上的衣服被人换成了无领大襟的浅蓝薄衫。
床边有双布鞋,看着有些旧。但只有那一双,洛远安不想光脚踩在地上,穿了鞋。
这是一间采光很好的木屋,屋内装饰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条板凳。
屋主人应该经济条件不太好,洛远安暗自思索。
她在房间内小心地活动手脚。听到屋外有人声,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做了副刚醒的样子开了门。
“不,吃饭了!(水族语)”一个年轻的男声喊道。
洛远安听不懂水族语,心里紧了紧,鹿留这是把自己送到了什么地方?
外面这屋子的门后放了不少东西,有农具,也有打猎用的弓箭、叉子。洛远安小心地拿了把短柄的铁叉,这叉子大概一米,适合藏在身后。
手上拿了个武器,心里总算有点儿安慰。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走出门,外面的郁郁葱葱的丛林。她所在的位置有点儿高,走到护栏边缘一看,是个三层的木楼,她正在第三层。
洛远安踏着木梯往下走,铁叉被她用右手握着隐在身后。
“阿余,那小妹怎么样了?(水族语)”水族人喜欢吃鱼,他们这顿吃的也是鱼,炒鱼片和清蒸鱼。
“双双昨天来看过,但没看出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现在还没醒。(水族语)”阿余也有些愁。
这姑娘在李大夫医馆待了三天都没醒,他只好去接了回来。哪想她在床上一睡就是一个月,人没病死也得被饿死了!
阿余只好给她时不时灌点糖水和流食。
“这小妹也是命苦。(水族语)”不知为何一身伤地到了这山上,昏迷至今都还没醒。
两人是在厨房支了张小桌子用来吃饭,厨房门开着,正对着楼梯。
洛远安在阿余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也看到了两人,一老一少,年轻男子的衣服样式和自己身上这件风格很相似。
“你们好。”洛远安站在门外打了声招呼,丝毫没有进门的意图。
“小妹你醒了?”阿余看到洛远安,用汉语问道。说着他就站起来,要去查看洛远安的身体状况。
老人不会说汉语,听到声音只是转了面身子看过去。
看到阿余起身,洛远安后退了两步,藏在身后的铁叉露出行迹来。
阿余见这姑娘后退,手上又拿了铁叉,知道她这是害怕,连忙站在原地摆手,“小妹你别怕!是我和我不,也就是我爹,在林子里发现你。”
“当时你躺在草里面,看起来受了重伤,我就背你回来去看大夫。”
“李大夫检查完说你没受伤,但是气血亏空得厉害,你又一直不醒,只好把你领到我们家来照顾。”
阿余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昏迷了多久?”
“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我身边的其他人?”
阿余看起来就很淳朴善良,洛远安也不觉得对方能图自己什么。
“已经一个月了。”
“没有,我看到你时,就只有你一个人。小妹,还有人跟你一起来的?也在林子里受伤了?”
一个外族小姑娘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孤身闯入丛林?但如果她有同伴,就合理多了。
洛远安沉默,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一起。”
她只知道是鹿留把她送到这边来的,她之前在的地方肯定很危险,不知道鹿留怎么样了。
有没有同伴,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还没待阿余想出结论,坐着的老人先一步得出正确答案,“这个小妹是不是记不到之前的事了?(水族语)”
老人以前也在村子里见过这样的病,磕了脑袋,以前的东西全都忘完了。
洛远安不知道老人说了什么,望向阿余。
“我爹问,你是不是记不得之前的事了?”
洛远安握着铁叉的右手紧了紧,随后又松了下来。
“的确不太记得。”不至于脑海里空荡荡一片,但是所有的记忆都碎得捡不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唯一完整的记忆,就是在那一片无垠星空下,有一个人救了她。
他叫鹿留,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
而他,叫她远安。
“那你叫什么?”阿余问道,随即又介绍自己,“我叫阿余,看你应该还小,叫我阿余哥就行。”
“我爹你就叫叔,我们水族话叔就是喊耶。”
洛远安把身后的铁叉拿了出来,“我叫远安。”
“谢谢你们救我。”
“小妹哪里的话,这不就是顺手的事儿嘛!你这么久没好好吃饭了,肯定饿了吧!先进来坐着,我给你盛饭!”
不待洛远安回答,阿余就去柜子里拿了个碗。
洛远安倒没觉得有多饿,毕竟她是不吃饭也能活很久的非正常人,虽然此时的她并不记得这件事。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炒鱼片麻辣鲜香,清蒸鱼看起来也别有滋味。
“谢谢阿余哥,谢谢耶。”她拿着铁叉进了厨房,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长凳上,把铁叉放在凳子边儿靠着。
老人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也猜到了洛远安在说什么,“小妹多吃点!(水族语)”
阿余把碗递给洛远安,翻译道:“我爹让你多吃点!”
“这炒鱼片辣椒放得多,你刚醒不能吃这么辣的,多吃点这个!这鱼是我在河里捕的,肉嫩得很!”
洛远安应了声好,默默吃饭。清蒸鱼肉质细嫩,鲜甜不腥,的确不错。
吃完饭,洛远安坐在凳子上看阿余洗碗。
“小妹,后面的事你怎么打算的?去找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