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安倒是想,可她不知道往哪儿去。
“阿余哥,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茂兰镇池姚村,在贵州与广西两省的交界处。”
“广西?”洛远安重复,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地方。
“难道小妹你家就在广西?”阿余听她念叨,以为她有些印象,急忙问道。
“不知道。”洛远安摇头,“但是好像听过这个地方。”
“那小妹你好好想想,广西那么大,就算你家真在广西,也不能一个村儿一个村儿地找过去!”
“嗯。”洛远安努力在记忆里扒拉,奈何那些记忆碎片就像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紧,溜走得就越快,直至一无所获。
见洛远安越回想脸色越难看,阿余安慰道:“小妹,你也别急!你等我问过我爹,让你在我家先住一段时间,慢慢想!”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李大夫给你开了不少药,之前一直喂不下去,现在你给你熬来喝点儿?也能快点恢复。”
洛远安没说虽然她也觉得自己还有些虚弱,但是阿余这样的,她感觉自己能打好几个。
“不用了吧阿余哥?我人都醒了,那药应该也用不着喝了。”
“不喝药怎么能行?你看看你,在床上都躺了一个月了!虽然那药是有点苦,但是喝了药才能早些恢复!”阿余苦口婆心地劝说。
药是苦的?一听就不好喝,洛远安更不想喝了。
“那去问问李大夫吧!我感觉我没什么事儿了的,让李大夫给我看看,要不要喝药。”
阿余思索片刻,觉得她这法子可行。李大夫对症下药那也是对的之前昏迷的症,现在小妹都醒了,喝药也该换种药喝。
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热,虽然没到盛夏,但那太阳仍晒得人蔫蔫的。
阿余带着洛远安一路走树影、溜墙根儿,总算到了李大夫家。
这次事情不紧急,上了楼梯他才对着正堂喊道:“李大夫!在家吗?”
正堂门是开着的,屋里没人。
听到喊声,屋里出来个姑娘,穿着跟洛远安身上同款的大襟衣衫,正是李双双。
“阿余哥,你怎么来了?”说着,李双双就看到了站在阿余身后的洛远安。
“呀,姑娘你醒了!”李双双诧异地看着洛远安,“你们快进来!”
“赵二叔上午把我爹拉去他家给二婶子看病了,还没回来。”
二楼正堂是医馆接待处,没有茶水。李双双让他俩稍等片刻,自己去三楼端了茶壶来。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我略懂一点儿医术,不如我先为你把把脉?”李双双跃跃欲试,她就没见过洛远安这么奇怪的病,或者说伤。
脉象明明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极度虚弱,一身黑衣上全是血,浑身上下却一个口子都没有。
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竟然还能醒过来。
洛远安无所谓,如果阿余信这个小姑娘的诊断,他俩就不用再等那李大夫回来了。
李双双摸上洛远安的手腕。
“没什么大碍,还是有些虚弱,多休息补一补就好了。”昏了一个月,脉象却比之前好太多了。
“阿余哥。”得了李双双的肯定,洛远安直接看向阿余。
“双双,那她还需要喝之前开的药不?”阿余不想直接认输,又努力挣扎了一下。
“之前那药方主要是补药,可以喝的。”
洛远安:我恨!
得了回复,两人也不等李大夫了,踩着阳光就回了家。
当晚阿余就把药给洛远安熬上了。
她不好意思干看着,就让阿余示范,教她烧火。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经常干,她这火烧得有模有样。
熬煮着,中药清苦的味道就从罐子里透了出来。
洛远安闻着那苦味就想逃,可惜一碗黑黢黢的中药还是被阿余放到了她手上。
“阿余哥,我真的好了!”洛远安讪笑着把碗放到灶台上。
“小妹啊,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要看它又黑又苦,但这药……”
“我喝,我喝还不行嘛!”她算是发现了,不喝药就得被念叨。
洛远安端起碗浅尝一口,苦得她舌头都木了。
阿余不知道从哪儿摸了颗蜜饯,正等着递给她。
洛远安也不好辜负他一番心意,硬着头皮给自己灌了下去。
这些日子洛远安就住在阿余家,他们家就他和他爹,多住一个她也不算麻烦。
为了不当吃白饭的,洛远安跟着阿余学捕鱼打猎,煮饭炒菜。这些东西她都上手得很快,似乎每一块肌肉都记着她曾经做过这些事。
虽然洛远安还没有想起之前的事,但不妨碍阿余带她就近看看广西的样子。
“小妹,那边就是广西。”阿余带她来到茂兰最高的山峰,指着东南方向说道。
他指的那片土地,同样生长着茂密的林木。苍翠的树叶踏着自然圆舞曲,嬉笑挤攘,欢乐起舞。
那就是家的方向吗?
洛远安静静看着那葱茏的一片,心里泛起难言的情绪。
“安安。”
洛远安瞪大了眼,那是谁的声音?
是在喊她吗?
那个人,喊她安安的人是谁?
阿余瞧见她的异常,有些着急,“小妹!小妹!怎么了?”
洛远安回过神来,安抚他道:“没事阿余哥。”
地上的泥土在阳光的滋润下都带着清香。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阿余顿了顿,坐到了她旁边。
“我刚刚想起了一个人。”
“记不得样貌,记不起名字。”
“但他喊我安安。”洛远安脸上带着笑意,“他喊我的时候语气里全是笑,一看就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一定会记起他,记起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肯定可以,阿余哥跟你一起找!”
阳光倾泻而下,暖得像母亲的怀抱。柔风低语,诉说着爱意。
或许,吹干黑眼镜眼泪的风,也带去了他对爱人的思念。
想你的风,终会经过你身边。
在阿余视角下的洛远安休养得差不多后,他便带着她到对面广西最近的县城公安局登记寻亲。
可那县城公安局不知为何竟寻不出个办事儿的。
一打听情况,才知道原来是时局又变了。
1966年5月,文革的风开始席卷全国。
他们去城里时都已经7月了,满大街都是戴着红袖章的青年、学生。何止是公安局,整个县城都是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