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安他们跑了,红袖章盛怒之下,全村的大人都要进林子找人。
但彼时日薄西山,夜的寒气越来越盛。打着火把找人?这建议被池姚村村长一票否决。
村长儿子是红袖章队伍里领头的,他说话还算管用。
当然,他的理由也很有正理。森林得防火,这么多人点火把,要是不小心把草木点燃了,那全村人儿可都得躺板板。
生命诚可贵,红袖章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心里更恨逃跑的三人了。
夜幕合上边儿,寻人的人也都撤出了林子。
他们还不知道,村里另一家挂白牌子的也跑了。
李双双拉着李大夫摸黑走了一夜,他们顾不上隐藏行踪,一股脑地往望楚峰赶。
望楚峰其实就是之前阿余带洛远安看广西的那座山,他们会从望楚峰绕过茂兰镇,前往三都县。
“阿余哥,我想去那边。”晨曦撕开夜幕,日出东山,阳光投射下树的倩影。
洛远安面朝广西,坐在地上啃烙饼。
“不行!”阿余态度有些过激,这些日子他已经被折腾倦了。
洛远安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说出了自己想了许久的说辞,“反正到处都是这样,我在哪儿待着都是待着,不如去广西碰碰运气。”
“广西大,但没有全中国大,我总会找到我要找的地方,我要找的人。”
“那你要找多久?五年?十年?还是几十年?”阿余给她泼冷水,“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全,你怎么找?”
“跟别人说你叫远安,你家可能在广西,你在找你的家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
洛远安知道这很难。
她又咬了口饼,边嚼边说:“即使希望很渺茫我也要去。”
她喝了口水把饼吞咽下去,“阿余哥,我知道有人在找我,虽然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但他们肯定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不可以蜗居在一个地方等他们翻遍全世界找到我。”
“即使我找不到他们,我在外行走,留下痕迹,他们也会通过那些痕迹找到我。”
“我可以让他们看到我。”她的眼神温柔又坚定,阿余劝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你一个人在外出事了怎么办?”
洛远安知道他松了口,回答道:“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的伤,但她在未来会很小心很小心地活着,保证保护好自己。
找到那些思念她、寻找她的人。
“先跟我去三都。”阿余知道自己没法儿左右她的决定了,但他不会让这姑娘现在就出发。
“我肯定要去的!你和耶,双双若是和她爹一起来的话,那就是三个老弱妇孺,我可不放心。”
“那我们就放心你一个人去广西?”阿余拿她的话噎人。
“所以就麻烦阿余哥帮我给耶说说好话了!”洛远安笑着,双手捧起水壶递给阿余。
阿余睨了她一眼,接过水壶没说话。
李双双他们俩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到的,他们到望楚峰时池姚村的人还没发现他俩不见了。
一行五人吃了顿简单的早饭,便从另一侧下了望楚峰,走一个大圈子,绕过茂兰镇往三都县走去。
林深路险,老人和李大夫身子骨如今都不太好,五人一天走出几里地,总算在大半个月后到达了三都县。
李双双两人离开的第二天,红袖章惯例去他们家找李大夫以杀鸡儆猴,却不料这俩人也早跑了,把人气得够呛。
当即封锁了各个路口,又派人进林子里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人,一怒之下就把两家的房子、剩余财物充了公,还把这事儿上报到了县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狡猾的“逃犯”总会被抓住的。
到了三都县,五人也没有一齐找上门去。阿余到水族去商量,洛远安跟其他人还是在城外的林子里凑活。
“小妹,如果我两天都没回来,你就带着他们走!”临走前,阿余这样说。
红袖章的能量太大,他不敢确保水族的人会收留他们。
或许是坏运气都被消耗光了,阿余当天夜里就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五个人,看衣服风格应该是水族的。
“海公,您受累了!(水族语)”水族人中唯一一个中年男人对着阿余他爹说道。
公是水族对男性长辈的尊称,阿余他爹,大名正是韦海。
这一声海公,让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睛淌下泪来。
“阿敢。(水族语)”他伸出手,韦敢上前两步握住。
老人在水族一直德高望重,年轻时那身手在族内是数一数二。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年,他就憔悴成这般模样。
“海公,我们来接您回家了!(水族语)”不管怎样,回来了就好。
老人连连点头,阿余也用汉话跟洛远安三人解释。
水族愿意接纳大家,跟着他们走就行了。
十人一起进了三都县,水族的年轻小伙儿帮他们拿行李,老人和李大夫各由一个人背着。
在三都县待了半个月,洛远安又找阿余说去广西的事。
阿余知道她心里着急,但还是让她等等。
水族有打铁的好手,她要一个人走,至少得带个防身的武器。
洛远安就去铁铺把十八般兵器都试了一通,最终选了把刀。
窄身,长度与寒星差不多,质量相比之下差了不少。
铁铺没有剑,不然洛远安就会发现,她趁手的并不是窄身的刀,而是剑。
背上剑与行囊,与众人告别后,洛远安就往广西去了。
水族人给了她一张地图,她会按着地图一步一步踏遍广西。
赵铭的事儿水族派人去打听清楚了,确认了赵三婶子是在讹诈。阿余在水族借的那些钱被他拿了一半出来,去邮局寄到了池姚村,剩下的还给了族人。
他还有很多欠债要还。
经此一事,老人也不再反对阿余与李双双的婚事,两人没多久就完了婚。
这厢洛远安在去广西的路上,黑眼镜也在去北平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