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用猜。”黑眼镜挑了下墨镜，“安安，你不是说我们要找的蛇可以通过毒素传递信息吗？”

    “上面钉着的那个咬一口估计活不到接收信息的时候。”

    黑眼镜这辨别的法子简单又有理，洛远安眼睛一亮，觉得完全是这个理儿。

    “那我把那条大的给宰了，带着这条小的回去。”洛远安此时也转过弯儿来，“选错也没事儿，只要特殊的在我们手上，给汪家漏点消息，他们自然会过来。”

    巨蟒死了，小蛇被他们带走，汪家人真想知道那些埋藏在时间里的秘密，只能铤而走险，来他们手里夺取。

    “要不要再找找？”解语臣想得更周全。

    为了让汪家人确信他们手上的东西很特殊，古潼京就不能直接毁掉。但如果这条黑红小蛇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诱饵都找错了，局自然也就进行不下去。

    “比起把古潼京再翻一遍，有个更简单的法子验证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鹿留说道。

    “什么法子？”洛远安不解。

    “找人读取这蛇的费洛蒙。”汪家人想要的，不就是从费洛蒙里读取出汪家祖先的记忆吗？他们直接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了！

    “不行。”洛远安听完鹿留的好建议却果断拒绝了。

    黑眼镜凝眸看她，猜到她应该认识能读取费洛蒙的人。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吴家那个小三爷。

    啧，黑眼镜磨了磨后槽牙，吴三醒这老狐狸秘密藏得还挺深。

    洛远安沉默了一下，组织好措辞给鹿留和解语臣解释，“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长生有两种方式。”

    “一种就是像张家人，拥有奇异的血脉，肉体上的长生不老。另外一种就是汪家祖先，或者说汪藏海开创的这种，记忆的长生。”

    “你们认为，一个人没了记忆，只有漫长的生命，那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一个人拥有两个不同人的记忆，那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这其实是个有些哲学的问题。

    如张麒麟，失忆之后，他还是张麒麟本人。但没有记忆的他与先前的他真的还算是同一个人吗？

    如无邪，如果让他读取了费洛蒙，汪藏海毕生记忆转到他记忆里，混淆之下，会不会有那么一瞬，他也会认为自己是汪藏海？

    历史靠文字书写，过往靠记忆留存。

    拥有完整的记忆的人才是完整的自己。

    这点洛远安虽然自己不在意，但也很清楚。

    当然，她也并非完全不在意那个封印在她心脏里的家伙。

    这事黑眼镜和鹿留虽然没经历过，但是难得都有感触。在漫长的生命中，记忆的确是最宝贵的东西。

    汪藏海利用记忆延续的方式来长生这种做法，有些像志怪小说里的夺舍、灵魂穿越，利用自身庞大的记忆，抹灭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和自主意识。

    如果这小蛇是他们要找的那条，贸然让人读取费洛蒙，他们很难保证再次醒来的那个人不会认为自己是汪藏海。

    “是谁？”他们能想到的解语臣自然也能想到，不过他猜不到那个让洛远安拒绝的能读取费洛蒙的家伙是谁。

    回答他的是黑眼镜，“吴家小三爷呗。”

    “吴家还真有意思，他们不会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测过了吧？”他指的是从无邪生下来就特地测试他能不能读取费洛蒙的事。

    如果真是，他们安排这个困住无邪一生的局未免过于残忍。

    “不可能是偶然。”鹿留难得同情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解语臣无言，一时也不知道是无邪更惨还是自己更惨。

    “这事儿就让无邪自己去问吧。”洛远安完全没有瞒着无邪的意思。

    在骗局里长大的小孩儿，总该知道故事原本的面貌。

    即使真相远比谎言惨痛。

    洛远安抬手召回幻星剑，被钉在陡坡上的巨蟒没了支撑直直往下掉，与此同时，淡金色的光刃飞旋而过，送巨蟒去了西天。

    沉闷的落地声回响，四人踏上归途。

    鹿留转换空间后用了好几块高级能源石补充能量，此时刚好把人又都带回北平。

    回到北平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鹿留和解语臣回解家，洛远安和黑眼镜回城西别墅。

    云祁和龙皇也都窝在城西别墅没出门。

    “怎么这么慢？”云祁吸了口汽水，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又把手里的汽水瓶放在了茶几上。

    他旁边的龙皇还是维持着小小的体型，此刻正抱着一个苹果在啃。

    “传送出了点问题，没能直接进去。”洛远安坐到沙发上，给自己也开了瓶汽水，懒得去找吸管搅拌，直接仰面喝了一口。

    冬天喝汽水其实不是个好选择，但汽水是真的好喝。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我找鹿留帮了个忙，这才搞定。”说着洛远安顺势吐槽了一下古潼京里几乎没有尽头的洞穴。

    黑眼镜挨着洛远安坐在沙发边上，边听边顺手拿过她手上的汽水自己灌了一口。

    洛远安瞥了他一眼，继续讲自己的。

    他们带回来的小蛇在黑眼镜包里，黑眼镜翻了出来让云祁瞧瞧。

    云祁上手试了试，没发现这小蛇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看来还是得让能读取费洛蒙的人来试试。

    “听你这么说，那个叫无邪的孩子还真可怜。”云祁眼里全是温和。

    他提的是无邪，想的未必不是多年前的洛远安。

    洛远安倒是明了他的意思，“过去的事对于我来说早就过去了。”

    该报的仇她早就报了，想做的事她也早就做了。

    说实话，虽然不顺，但她这一生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

    “无邪他并不是个脆弱的人，我想与其自以为是对他好瞒着他，不如告诉他，让他自己去面对。”

    初时必然心如刀绞、心如乱麻，但时间会抹平伤痛，真切的情谊也会。

    在他此生遇到所有的谎言里，也有许多真切的情谊。

    “你一向有主意。”云祁又吸上了汽水。

    “你又想说我的主意不聪明？”洛远安听到上半句就知道云祁下半句想说什么。

    “不聪明不是你这种人的天赋吗？”云祁勾唇，虽然他嘴里说的是不聪明，但话里话外与其说是贬低，不如说是称赞。

    黑眼镜靠着沙发低眉望着洛远安，云祁那句不聪明换句话来讲，应该叫待人真挚。

    他当初也是因此才会跟洛远安走到一起。

    “看在你夸奖我的份儿上，这几天带你和小皇四处逛逛。”洛远安心领了这夸奖。

    “多买点汽水，我到时候带回去。”云祁丝毫不客气。

    “你喜欢这个？”洛远安无法将廉价的汽水与高贵的圣使大人联系起来。

    “不行吗？”云祁侧脸，一口气喝光瓶子里剩下的汽水。

    “行，我去给你打听个配方都行！”

    属于他们的相聚不长，但属于各自的人生还有许多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