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拗地抓着人不放。

    眸子中的情绪在黑夜下的路灯照射下一览无余，温欢却没敢去看。

    少年咬着牙怕他一抬头看到沈贺就会哭出来。

    那样剧情点就完不成了。

    666提醒：【“沈父沈母过来了，要没时间了。”】

    晴朗的夜里月亮本来还没睡，此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些乌云。

    天边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温欢试着挣脱开沈贺的手。

    但是对方的手却好似坚硬的钢铁，少年来回甩了好几次，不仅没有挣脱开，反而被青年抓的越发的紧了。

    这样下去不行。

    越亲近的人越知道怎么戳别人的痛处。

    这句话不假。

    温欢终于抬起头，他没再试图去挣脱沈贺的手，面上定定的看了青年一眼后突兀的笑开。

    他本就生得极好，此时艳丽的腰围挂上绯红，上好的胭脂点缀般落在他雪白的肌肤上。

    好似冬日里最美的腊梅。

    少年一字一句好似钢针一般落在青年的心上。

    他说：“沈贺，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喜欢你？”

    “啪嚓——”

    闪电狠狠地在空中划过，炸雷在耳边惊起。

    沈贺的表情彻底空白。

    温欢没去管天空的异象，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扣住了沈贺抓紧他手腕的手。

    然后…甚至没怎么用力，先前怎么也挣脱不开的枷锁就这么断开。

    666：【“推他！”】

    少年应声改变动作，眼睛却在这一秒死死的闭紧。

    落水声和身后沈母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喘息和泪意挣扎着想要拥盖理智。

    666电子音急切的叫了一句：

    【“跑！”】

    沉重的双腿迈开，夜晚的风扑打在脸上，身后的水花声逐渐远去。

    就要在离开的时候，少年匆忙地回头——

    “啪嚓——”

    闪电照亮整片空间。

    沈贺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和那双死死盯着他被水淹没时也没有闭上的眼睛深深地映入了少年的眼底。

    沈贺被赶到的沈父捞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脱力。

    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身上、头上滴滴答答地水珠衬得他好似黑夜摄魂的鬼怪。

    其实泳池不是很深，但一个完全不会水的人以全然未知的视角坠落下去带来的恐惧是忽略不掉的。

    沈母心疼的轻抚沈贺的脸，手抖着一边帮人擦脸上的水珠一边掉眼泪。

    她想说什么，但在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推开。

    力道不大，但沈母对上自己儿子的表情时心底却冰凉一片。

    “滴答、滴答…”

    从记事起就没哭过的人这个时候却像是空洞的傀儡，呆呆地跪在原地却眨眼间就泪流满面。

    沈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却伸出右手狠狠地揉捏着他的胸口。

    接着又抬眼看了看沈父沈母，声音嘶哑地叫了句：

    “疼…”

    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

    好像有人把他的心脏捏爆了，他疼得想晕过去。

    沈父嘴皮子抖动两下想说什么，到最后却只能无力地拍了拍他儿子的背脊。

    而沈母哭成了个泪人，在旁边看着她儿子，问：

    “你就那么喜欢他？”

    就那么喜欢、喜欢到被这么对待了还这么执拗的不肯放手？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到了青年。

    刚刚傀儡般僵硬的人终于彻底哭出了声，凄惨的声音从喉腔里压抑着喊出。

    他带着怨恨、不甘、痛苦得身子都在抖。

    “我就是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也喜欢他。”

    沈贺好久没跟人说这些话了。

    天知道他在少年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有多难受，他甚至觉得不呼吸，就这样死去就好了。

    青年似乎想到什么，他一下笑了出来。

    嘴角勾着的角度有些过大，配上悲伤的双目时怪异十足。

    他伸出手扶住自己的母亲，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后者的手上。

    “妈？你是不是你觉得你儿子可受欢迎了？你是不是觉得是温欢粘着我不放？啊？”

    沈母张了张嘴，半响没能说出话。

    不过沈贺也不需要。

    他似乎回想起什么，眼睛迷离了一瞬。

    “不，不是的…要是那样就好了，要是他黏着就好了。”

    青年的眼睛神经质地转动两下，最后盯着沈母，声音却陡然委屈般的压了下去：

    “可是，不是啊…妈，是、是你儿子…你儿子跟个不要脸的变态一样盯着人家…”

    抓着沈母手的力道松开，沈贺在女人错愕的目光里挣扎着站起了身。

    他转过头盯着温欢离开的方向。

    “是我骗他，我哄骗着他混淆喜欢的含义，我骗他我们是两情相悦。但是不是…”

    沈贺的眼底彻底暗了下来，黑黝黝的好像什么光这个时候都透不进去了。

    他语气逐渐肯定，声音也越来越大，好像在说服他自己：

    “不过没关系，得到不爱也没关系…毕竟没有爱也不会死对不对？”

    青年转身看向沈父沈母，又问了一遍：

    “没有爱也不会死对不对？”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迟疑地点了下头。

    沈贺愉悦的笑了。

    “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讨厌我也没关系，等到他的世界里只有我的时候，他就会依赖我了。”

    风也诡异的停止，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

    【“警告警告，世界崩溃预警，警告警告！”】

    刺耳又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嗡嗡做响。

    温欢停下脚步却不是因为警告。

    少年的眼泪还挂在眼睫上，他迷茫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喃喃：

    “怎么会这样？”

    别墅区外面变成空白一片，像是油彩画被人狠狠地撕下了一页。

    建筑、植物、人类…甚至是天空都消失不见了。

    【“别过去！”】666电子音都有些失真。

    温欢被它吓到，身子瑟缩一下后收回了想要触碰的手。

    【“警告！警告！当前世界已失去控制！警告警告！信号正在消失！】

    消失？失去控制？

    温欢心头跳了跳，他抓着衣角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喊：

    【“666？”】

    脑袋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少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666从来没有不回应他的时候。

    温欢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他腿软般地跪坐了下来，漂亮的眸子被水光遮住。

    【“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