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的声音传播的很远,京城内睡得浅的百姓们都听到了,他们都在观望,现任皇帝死了,下一个皇帝会是谁。
臣子们也在争执着,其中由丞相为首的一方觉得不该给三皇子机会,而另一方则认为三皇子虽犯了错,但二皇子难堪大任,三皇子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些年老了的官员已经开始疲累,他们聚集在养心殿的大殿上,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雨声夹杂着雷声,更压得人心口沉闷。
丞相本就不喜三皇子,更何况不久前他才挟持了自己的家眷威胁,如此他更不可能让他成为皇帝。
他看到了坐在一旁沉默的楚应枕,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太多,官员们自顾不暇,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质疑。
这楚应枕不应当被蛮夷杀了吗。
丞相并不傻,三皇子挟持了官员们的家眷,虽说楚应枕是救了她们的人,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家眷还在他的手里。
他有些惊异于楚应枕的手段,但这并不是坏事。
谁说这皇帝,只能姓周。
先帝一家子人都是个性格有残缺的,三皇子虽然聪慧,但做事冲动,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他却选了个最快的,一旦一个不慎就会全盘皆输,现下他便是输了个彻底。
二皇子胆小怕事,今晚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还蜷缩在自己宫中。
皇帝早些年还好,近几年开始变得自私,已无君主风范。
丞相一心为民,一到洪灾瘟疫之时,他是最先献出家财的那一批人,除了官服,他的衣物大多数还是几年前的旧布料所做。
与某些担忧自己官位变动的官员不同,他担忧新帝是否是个勤政爱民的,不要走了先帝的老路。
恰好有人来报,那士兵一脸急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伴随着一道轰雷声,他扬声道:“三皇子畏罪自杀,已经没了气息。”
殿内的气氛顿时一凉,丞相眼看着时间到了,与楚应枕对视一眼,开口道:“老夫有话想说。”
——
七日后,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楚,有知情人透露了七日前那晚的事情,在最后,他还透露出百官簇拥着清远侯登帝的那幕。
百姓们纷纷有些意外,但新帝登基之后,减免赋税,取消夏季宵禁,有利于百姓的条例颁发了一条又一条。
百姓们无非是想要吃饱穿暖,至于他们的上头究竟是姓周还是姓楚这件事,还没有一顿热腾腾的食物重要。
清远侯...现在应该说是新帝了,新帝在登基之前在百姓们口中的口碑就很好,除了那拖后腿的儿子,不过现在他这儿子的风评也有所逆转。
梁洲的百姓...是他带领士兵守住的?
这其中有人信,也有人持怀疑态度,酒楼聘请的说书人正讲到危急关头:“且看那楚世子,面对凶恶的蛮夷面无惧色,直接长枪一挑,几名蛮夷小辈被挑落马下,乱马踩到了身上,直接失了气息。”
酒楼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正要催促那说书人再讲,没想到他直接撂了担子:“欲知接下来如何,请诸位明日午时再来吧。”
说罢,那说书人就收了东西离开,正听了一半的百姓们纷纷说那说书人不地道,可还是约定好了明日的位置。
说书人一路走到后台,见到了一位姑娘,那姑娘打扮的清淡雅致,面相精致得很,不过说书人的目光没有在她的脸上停留,而是笑眯眯的伸出了手。
黎宁好笑的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他的手上:“您今日说的实在夸张,记得我说的话吗,一定要贴合实际。”
说书人拿了钱,自然连连点头。
送走了那说书人,黎宁直接上了酒楼的二楼包厢内,推开窗,京城繁华的风光尽收眼底。
屋内还有两人,楚应枕正悠闲的倒着酒,这几天的时间,他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现下只有着一道浅浅的印记:“我说过,不必再做这些事,一切且看日后。”
黎宁不赞同:“且看日后,那也要看现在,我就是听不得别人在背后议论你不好的话。”
楚应枕眼底的笑快要溢出来,他将酒杯推到黎宁面前:“果酒,但也有些醉人。”
今日黎宁换上了女装之后,他着实惊艳了一阵子,可毕竟他早早就知道了黎宁的身份,倒也没这么震惊。
最不敢置信的是翠花,他到现在还有些怀疑:“你...你真的是女子?”
黎宁点头:“如假包换。”
今日,几人是自从三皇子逼宫的那一日第一次见面。
黎宁协助刀疤将家眷扣留在其他位置之后,就带着翠花功成身退,皇宫里还有三皇子的人,也还危险,两人在楚应枕的安排下无声无息的出了宫。
楚应枕太忙了。
黎宁没有去打扰他,她知道,每晚楚应枕都会悄悄爬墙看自己一会,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又会离开。
她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直到今日一早,楚应枕敲响了她与翠花在城内所住房屋的门。
他带来了一件女装,认真的对黎宁道:“以后,你便不用再伪装自己,也不再是我的小厮。”
黎宁换上了衣服,发现尺寸正好。
那几晚偷偷来看自己,是在暗暗量尺寸?
黎宁收回了思绪,见楚应枕轻轻与自己碰杯,听他道:“敬我们的小功臣。”
翠花也被分了一杯酒,他欣喜的和楚应枕碰了酒杯,喜悦的道:“少爷,我也算是功臣吗?”
“自然。”
楚应枕的目光从黎宁身上移开,问翠花:“想要什么赏赐?”
翠花摇了摇头:“少爷不罚我就好。”
翠花极其容易满足,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楚应枕能好好活着。
黎宁的身份只让他有些震惊,但他的脑回路有些不正常,喝了两杯酒之后便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
“不过少爷,我还有一事不明。”
黎宁已经有些醉了,她撑着头昏昏欲睡,楚应枕曲起指节轻轻蹭了蹭黎宁唇边的酒渍:“何事?”
翠花平日并不饮酒,今日是借着楚应枕所说,要给他们两个小功臣办一个庆功宴,三人才聚到一起吃饭的,他难得的喝了酒,虽然如黎宁一样也有些醉,但是还是问了楚应枕一直想着的一件事:“少爷说阿黎不用再做您的小厮,那她还怎么和我们在一起。”
他脑子有时直得很:“我们以后住在皇宫里,阿黎呢,是不是就要和我们分别了?”
未等楚应枕接话,他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对了!奴才明白了!”
楚应枕眉头一挑,让他说下去,翠花好似受到了鼓励,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少爷莫不是想要阿黎做您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