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女扮男装流民×风光霁月世子(36)
    三皇子咬牙切齿的:“楚、应、枕。”

    他一字一句的,像是想要把面前的人嚼碎了,吞食入腹。

    楚应枕看着他,昔日高高在上踩在他身上的人如今正一脸灰败的跪坐在地,他却没什么痛快的感觉。

    成王败寇,今日跌下来的是他,昔日也许就会是自己。

    早在清远侯与他被打发到青州做事时,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是啊,成王败寇,帝王家的血脉珍贵,可流出的血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艳红,带着些惹人厌烦的咸腥,他轻吐一口气,突然觉得无聊极了。

    若不是他被逼得狠了,也许他便不会再如此做事,更高的地位代表更高的责任,如果被派遣到青州一事他还能忍的话,那梁洲的百姓被舍弃之时,他便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眼神毫无波澜,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道:“其一,你联合这个道士,祸乱君心,陛下糊涂,以梁洲以至于梁洲的百姓们当做交易,弃梁洲的百姓们于不顾。”

    “其二,你命这道士在熏香里加入了带有毒性的药物,使陛下身体愈发虚弱。”

    他挑起剑尖,直指三皇子:“三殿下,你可知罪?”

    三皇子垂着头沉默不语,官员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更惹得他心烦。

    与心烦相比,更多的是肩膀传来的疼痛,他的唇色因失血过多开始变得苍白,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的声音,楚应枕不等他作答,吩咐道:“把他关起来,请陛下定夺。”

    三皇子被拖着离开了,跟在他身边的禁军们也缴了械,丞相见大势已定,松了口气,与楚应枕行了一礼:“多谢世子,敢问世子,我们的家眷...”

    “丞相放心,自然是被我的人救了出去。”

    这下官员们都松了口气,正要继续开口,就听附近传来一道敲钟声,随即是第二道...第三道。

    众人的身体均是僵硬,古来今往只有皇帝驾崩才会敲钟三声,他们俱是面色冷凝,也顾不得家眷,急忙朝着养心殿内赶。

    约莫两刻钟前,皇帝亲眼看着三皇子踹门嚣张的离开,他呼吸几近于无,看着床幔思考之前所为究竟为何。

    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悔意,他极少培养心腹,一直固执的认为君臣有别,自从他登基以来,对身边要好之人也渐渐疏远了。

    最典型的人,当属清远侯。

    还记得两人一起征战沙场,他描述起以后的盛世江山时,那时还年轻的清远侯认真的对着自己道:“您必定是个仁君。”

    可事实上,他尝到了权利的甜头之后,便不再是明君,他逐渐疏远清远侯,害怕他嫉恨自己,嫉恨明明这天下是两人共同打下来的,可坐这个位置的人却是他。

    朦胧之间,皇帝好似见到了昔日的好友,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目光里是自己看不懂的深思。

    皇帝用力的眨了眨眼,好似在确定面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忽然有气无力的发出了声音:“你也老了。”

    清远侯无奈的笑:“陛下是否忘了,我们同岁,您老了,臣自然也会老。”

    可清远侯的状态要比皇帝好上很多,他没有如皇帝一般,身边都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殚精竭虑的处理国事,也没有绷紧了神经提防身边之人,更没有想要他性命的儿子。

    他还能活很久。

    或许人在死前会有感应,皇帝内心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他发自内心的道了句:“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你。”

    他喉间漫上了一股血,突然呛得他一阵咳嗽,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你...你可怨朕?”

    清远侯轻叹口气:“陛下是君,我是臣,自然不敢怨恨。”

    是不敢,不是不怨。

    皇帝心中驳杂,他艰难的侧了侧头:“是朕对不起你。”

    清远侯应当荣誉满身,可因自己的打压,逐渐成了个悠闲侯爷,他撤了清远侯的官职,将他打发到偏远的青州。

    如今...如今在死前最后看了自己的,竟然是他。

    竟然是自己一直忌惮之人。

    可笑,真是可笑。

    这帝王之路已经走到了头,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道:“他没有死,对吗。”

    清远侯应了一声:“自然,我儿必将会长命百岁。”

    皇帝低低的笑,明白了什么:“朕先走了,这帝王的身份会落在谁的身上,朕甚是好奇。”

    “陛下不必好奇,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非也...事情未成定论,你为何那么笃定你会赢?”这句话像是耗费了皇帝所有的力气,他急促的喘着气,本能让他想要摄取更多的氧气。

    清远侯声音平静,将楚应枕与他的计划说了出来,在蛮夷面前假装身死,在三皇子身后推波助澜。

    还有踏白军所做之事,“梁洲的百姓们很好,陛下命令钱将军撤兵,可我的踏白军并不听从朝廷的命令,蛮夷死了不少人,现在正写了信向您问责,问您为何言而无信,不过这信件都被我们拦截了下来,陛下,您到底有没有想过。”

    他停顿了一下,见皇帝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才继续道:“您可知,我若是想反,您根本不会有任何招架之力。”

    他又道:“您又是否知晓,我儿...真的很苦,可我们在京城过的非常知足,这一切,还都要怪您的步步紧逼。”

    空气静谧,皇帝刚刚吐出的污血味道并不好闻,加上房间内还在燃烧的熏香,屋内的空气隐隐让人作呕。

    本来躺在龙榻上的人现已停止了呼吸,清远侯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但他吐出一口浊气,脑中顿时有一种清明之感。

    如今他的孩子不必再畏畏缩缩,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他不再是傻子,草包,纨绔,若干年之后,他会成为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外面响起了雷声,清远侯推开了窗,将皇帝嘴角的血都擦拭干净,才甩袖离开。

    皇帝死之后,清远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