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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3章 从农场里走散的牛马们
    赤红色的沼泽里栖息着一只神秘的同类。

    站在红湖边的这个家伙赤裸着身体,但并不因此觉得难堪或是羞耻。

    因为它不是人,是一只灾厄,呓语。

    顾白水抬了抬眼,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他有所预料。

    在和歪脖树谈话的时候,顾白水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歪脖树不会口吐人言,顾白水却能听懂那棵树在“说”什么。

    歪脖树还说,沼泽的领主是一个活着的生灵。

    不管沼泽里发生什么,“它”都能知晓,不管歪脖树身处何处,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呓语之音”,回荡在无距境中,不管天涯海角都如在耳边。

    顾白水身具呓语的能力,也知道黄粱世界的历史中,丢失了一只活了几千上万年的老呓语。

    所以顾白水用同样的语言跟歪脖树道了声谢。

    歪脖树呆愣在了原地,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只呓语在说话。

    是老的,还是小的。

    ……

    “你不穿件衣服吗?”

    两只呓语相对无言,沉默许久后,还是顾白水说了句话。

    “没必要,太麻烦。”

    湖岸边的“人”不在意,只是无谓的摇了摇头。

    它看上去是人类的外表,年纪也没有很大。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顾白水总觉得站在对面的是一把老骨头。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顾白水认定了眼前的这只呓语,就是黄粱世界里那只被圈养在山崖洞内的呓语。

    幼生呓语活到现在,也应该有几千岁了。

    只是不知道在呓语的种族,几千岁处于生命周期的什么阶段,是壮年、中年还是老年。

    “你去过黄粱世界吧?”

    保险起见,顾白水还是多问了一嘴。

    老呓语顿了顿,多看了顾白水一眼。

    它没有否认,点了点头:“不只去过,那是我们儿时的故乡,后来我背井离乡,才来这破地方打工。”

    “我们”、“儿时”、“背井离乡”、“打工”;

    顾白水愣了愣,张了张嘴,发现没找到一个很好的槽点。

    它这一句话,听起来乱七八糟,还藏着很多值得反复思考的细节。

    这是“呓语”。

    说一句话,好像每个字都有深意。

    但揣摩后,又发现毫无意义,它只是随便说说的。

    聪明人的沟通方式讲究简单直接,比如顾白水和夏云杉,他们两个人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交换信息,获得自己想知道的那一部分。

    而呓语之间的说话方式完全相反,随心所欲,杂乱无章,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顾白水是一个较真的人。

    他一字一句的问:“我们是指?”

    “我、女仙、星河……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我们儿时都活在相邻的牢房里,长大后才各奔东西……那时候天还很蓝,黄粱里没那么多御剑乘风的修士,牛马车走的很慢……”

    “停。”

    顾白水比了一个手势,打断了话痨的呓语。

    他不想和这脑子脱线的家伙扯皮 ,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事。

    “儿时我懂了,那背井离乡……是因为什么?”

    “没钱交房租,就被赶出来了。”

    呓语说:“黄粱是个混吃等死的好地方,但不是每只灾厄都能一直呆在里面。”

    “你可以把黄粱当作 一个巨大的农场,牛羊要产奶,鸡鸭要下蛋,你要给农场主带来相应的利益,才能在农村里面活得舒心。”

    顾白水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鸡鸭牛羊是灾厄,农场主是师傅。

    他问呓语:“所以你不会产奶,也不会下蛋?”

    呓语想了想,说:“我只有一张嘴,产奶下蛋太难为人了……不过当时我也想过,打鸣这个工作,倒是可以试试 。”

    “呵呵。”

    顾白水冷笑了一声,他是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被赶出黄粱的了。

    在农场里打鸣,难不成是想叫师傅起床?

    那老头子可是懒得很,农场里能养下蛋的母鸡,公鸡大概是一个不留。

    ……怎么又扯远了?

    顾白水摇了摇头,把话题拉了回来。

    “星河、女仙还有你,你们都被赶出了黄粱?”

    老呓语点了点头,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慢慢的蹲在了红湖边:“前后脚,女仙走得早,我是最后一批。”

    顾白水又问:“你知道它们都去了哪儿吗?”

    湖边的“人”摇了摇头:“离开黄粱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农场结业包分配,分给了我一个看管雷灵的工作和一口井,我带着井来到了这里,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井?”

    顾白水怔了一下。

    老呓语指了指身边的红湖:“这玩意儿,井里的水是凤凰血精,我挖了个坑把井放在这里,后来就变成了湖。”

    顾白水看着赤红色的湖,挑了挑眉头。

    原来所谓的背井离乡是这个意思啊?

    湖面泛起阵阵的波纹,波光粼粼的水色,倒映着岸边的两个影子。

    一个人坐着,另一个人站着。

    好一会儿,站着的人转过头,看了一眼坐着的人。

    他问它:“一个都不知道?”

    这是一句谎话。

    虽然老呓语说了很多实话,但九真一假。更容易糊弄过去。

    顾白水只是想了想,就找到了掺杂在真话里的一句谎言。

    因为他熟悉呓语的能力,知道这只老呓语能做什么。

    呓语只要接触过,记下了对方,那么不管天涯海角,都能找到那些走散的灾厄,就像对歪脖树一样。

    老呓语和那些灾厄在黄粱农场里生活了很久,但它说“没怎么联系”,这便是一句含糊的谎话。

    湖边坐着的“人”没回话。

    顾白水看着它,轻声问道:“你找到了哪个?”

    安静许久,

    湖边呓语仰头笑了一声,说是:“女仙。”

    顾白水问:“为什么?”

    “因为女仙长的美啊,比什么都好看。”

    呓语说的理所当然:“不然去找星星和水?我对那俩玩意儿又不感兴趣。”

    顾白水愣了一下,想了想,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

    “女仙在哪儿?”

    “你知道外面有个叫妖域的地方吗?”

    “知道,去过。”

    “妖域内,是不是有个野岭?”

    “嗯。”

    “女仙在那里……我是说,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