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
周戈炎坐于帐中,听着幕僚下属的回禀,面色暗沉。
自从金陵一别,长安他那个好侄子像是疯了一样,不断折他羽翼,这些年苦心经营,差点就要毁于他手!
幕僚中有一人努力低垂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便是金陵时杜广升身边的幕僚宋洋。
当初杜广升被抓,他侥幸逃出,一路躲避官兵的抓捕,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到蜀地,在康王手下做事。
下面的人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怒上心头,周戈炎拿起桌案上的茶盏便砸了下去:“一群废物,酒囊饭袋!”
“本王养着你们是为了看你们装哑巴吗!”
目光阴翳扫过众人,他怒声道:“都是田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惹的祸!”
“若不是因为他暴露了金陵,本王多年筹谋怎么会忽然被长安知晓!”
眸中的狠戾如同地狱吃人的恶鬼:“早知今日之局面,当初就不该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闻言,宋洋后背发凉,冷汗淋漓,他是亲眼目睹田丰死状的,如今想起来仍然觉得毛骨悚然,可上面那人却还觉得他死的太容易了。
来蜀地这些时日,他早就领教过康王的残暴杀戮,每日这军营中都有惨死的人,每一个的死状都让人不寒而栗。
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殃及池鱼。
骂完了田丰,又想起了真正暴露他们的杜广升,周戈炎继续道:“杜广升那个废物,本王辛辛苦苦,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他送上金陵知府的位子。”
“他倒好,被抓之后将本王出卖个干净!”
下面终于有人小心附和了:“想来是当官久了,骨头都被酒林肉池给泡软了。”
“那大理寺稍微用点刑,便将他知道的都招了。”
周戈炎眉头紧锁,眉眼间尽是恶毒:“喂不熟的白眼狼,他若记得本王的恩情,在被抓的那一刻就该死的干净些!”
一旁有人庆幸劝慰:“王爷不必太担心,好在那杜广升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他知道的并不多。”
“抖出来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谄媚恭维:“定不会影响王爷的大计。”
下面的人纷纷附和:“王爷入主长安指日可待。”
听到这些劝慰,周戈炎的面色终于好了一些,却依旧可见不满。
他想,确实,好在未告诉杜广升那个蠢货太多辛秘,一边又为自己的计谋而沾沾自喜。
他那好侄儿一定不会知道他亲近之人是他的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着他的大军杀进长安时周朝运的表情。
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焦急的声音:“王爷,长安急报!”
周戈炎面色一变,看向急跑进来跪在地上的侍卫,沉声道:“什么事?”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侍卫低垂着脑袋,忐忑不安:“长安传来消息,宁国公身份暴露,已于御史台大狱内畏罪自杀。”
周戈炎猛然起身,力道之大将跟前的矮桌推出几分,双眸震惊充血:“你说什么!”
“谁!”
在坐之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窃窃私语,无一不震惊惶恐,全然一副大祸临头的表现。
地上的侍卫脑袋死死抵着地面,不敢吱声。
这一次,周戈炎直接伸手掀翻了面前的矮桌,怒喊出声。
坐的近的幕僚下属吓的纷纷起身逃离至一旁,都怕被砸到。
报信的侍卫不敢逃,被砸了个正着,向后跌坐在地上,不敢说什么,快速的爬起来继续跪好,恐慌道:“王爷息怒。”
被斩了最得力的臂膀,周戈炎怒不可遏,质问道:“是何时的事!”
那侍卫道:“十日前。”
十日,帐内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疑惑。
周戈炎更是直接上前揪住了侍卫的衣领:“十日前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那侍卫畏惧道:“宁国公被抓之后,我们这些年在长安培养的暗桩很快被一网打尽,杀的杀,抓的抓,他们根本来不及送信回来。”
一网打尽!周戈炎目眦欲裂,双眸充血,活脱脱气极了的模样:“他被抓进御史台后可有说什么?”
谢斐文和杜广升不一样,那是自他少年时就为他所用的人,数十年他算得上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也是知道他最多秘密的人。
若他将他这些年布局密谋全都说了出去,只怕会害的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功亏一篑!
侍卫摇头:“属下不知,信中未曾提及。”
周戈炎看向远处,阴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慌乱,若是谢斐文出卖了自己,该怎么办,接下来他该如何部署。
此刻周戈炎彻底失去了对长安的掌控,他完全不知道长安如今是怎么样一个情形,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外面再次响起了急报的声音。
“启禀王爷,益州传来消息,我们在益州的据点已经暴露,神策军亲置,尽数剿灭。”
很快外面的急报接踵而来:“王爷,豫州来信,无咎将军通敌谋逆,已经被处以极刑。”
周戈炎跌坐回椅子上,此刻他很清楚,谢斐文死前一定出卖了他。
见他这副模样,下面的人越发惶恐,
阴狠的眸子暗沉的可怕,周戈炎沉默不语,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再不动手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南境白马兵他尚能抗衡,龙鳞水师擅长水战,大概率不会被调往南境。
那么现在他最大的阻力便是北境那七十万南荣军,一旦他们南下,他就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眸中已有思量,十三年前他虽牵制住了南家,可终究还是输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长安官员和南家的矛盾这些年越发激烈,甚至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盼着南家失势,对南家更是百般刁难。
偏偏南绣山那老东西实在固执愚蠢,若是别人早就生了二心。
周戈炎嘴角一扯,拉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只要南绣山还站在那父子二人身边,他就永远不可能夺权成功。
既然如此,他便要亲手摧毁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是时候该动北境了,只有南家和周氏皇族决裂,他才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