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阳眼神像要杀人,聂空捂着耳朵蹲在那,也不敢抱怨什么。
一行人被带到警局,聂家人以及袁玫,第一时间赶到。
顾蓁捧着杯热水,换了身左秋阳同事的衣服,简单梳洗过,嘴里那股血腥味总算消散不见。
她看起来还是很脆弱,白白净净,柔和静美,脸庞及露在外面的肌肤有些淤青,更添破碎感。
却并不像口供里写的那样。
砍伤一人,会点小功夫,还咬掉了聂空半拉耳朵。
除了搏斗中受些轻伤,基本没有大碍,最严重的反而是被插了几刀的王强和聂空。
王强已经归案,刀刀避开要害。
录口供时,警察都忍不住给医学生竖了个大拇指。
也给左秋阳点了根蜡。
心上人好猛。
不过这事有点难办,聂厅发了话,要妥善处理,不知道所里会怎么定罪。
这会儿聂空正在迎接袁玫的疯狂输出。
“你疯了!就为了一点小事,你值当的大费周章把人抓起来?聂空!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什么身份!”
聂空直缩脖子,“我没想到会走不成,玫玫你现在生气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我摘出来!”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摘?你告诉我怎么摘!”
难道要把把柄生生递到人手上?袁玫一边骂他蠢货,一边想怎么利用这件事,还不引起聂云峰怀疑。
她一通输出,聂空不敢反驳,渐渐白了脸。
“叔叔不会不管我的,我是聂家唯一的男孩,玫玫,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袁玫扶着额头,“先堵住顾蓁的嘴,她肯谅解,都好说,再就是最近市里开会,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叔叔,他没办法保你,辞职请罪,沉寂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工作。”
聂空脸垮了,他自己虽然不是上进心很强的人,但也知道退出权力中心,在聂家意味着什么。
“一定......一定要辞职吗?辞职了我去干什么?要是一直回不来,聂家谁接班?”
袁玫垂眸,眼神闪烁,“叔叔会给你找个合适地方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我向上爬,将来一切也都是你的。”
聂空眼睛一亮,他明年中旬就要和袁玫结婚,夫妻一体,生下的孩子也姓聂,权力仍旧在他们聂家手中。
而且袁枚比他适合当官,肯定能爬得更高。
袁玫此时不由庆幸,聂家还好出了个聂空这样的蠢货,不然轮不着她借聂家势力往上爬。
今天的事,也许并不是坏事,逼聂空先出局,留下把柄,对聂云峰来说也算重创。
就是牺牲了顾蓁。
袁玫站起来,“我去找她聊聊,你在这待着反省,一会儿叔叔打电话过来,你诚恳点道歉,别说都是我教的,懂吗?”
聂空用力点头,忐忑地等待聂云峰电话。
袁玫走到等候室,隔着玻璃,看到左秋阳正低头给顾蓁擦药。
那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想到聂空耳朵缺了一块的凄惨模样,袁玫露出一个微笑,本来没下这个死力气的,等警察一到,顾蓁竟然狠心来了个大的。
能有反抗能力,袁玫替顾蓁在心里鼓掌。
如果她出事,此生都没法面对俞宴。
袁玫稍微退开些,没打扰里面二人。
左秋阳动作已经很轻,但一碰,顾蓁还是委屈地皱眉,嘟着嘴巴不高兴,眼里的控诉让他心碎。
“都怪我不好,先别生气,告诉我,还有哪受伤了好不好?”左秋阳声音很低,轻柔得滴出水。
不肯去医院,左秋阳拿她没办法。
顾蓁水润的眸子闪着光,“都怪你。”
“好,都怪我。”
左秋阳抬手给她掖了掖头发。
“下次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再下来。”
“哼,没有下次了。”
左秋阳一怔,捏紧了手中棉棒,再开口时声线很紧:“......没有下次了吗?”
像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受伤。
顾蓁不忍再逗他,坐正身子,正想收回刚刚的话,袁玫已经推门而入。
袁玫也不想打扰,但这事得尽快解决。
“顾蓁,咱们谈谈。”
左秋阳收起那一丝失落,变得严肃:“袁玫,寻求谅解的话不用说了,这次聂空行事太过分,聂家也保不住他。”
袁玫懂他的意思,一向不争不抢,打算淡出西京权力中心的左家,也不全然是吃素的。
老爷子还有几分薄面,只是左秋阳从来不愿意靠家里,这次却为了顾蓁,打算对付聂空。
“别太幼稚,左老在位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动得了聂家,就凭你吗?一个小小的片警。”袁玫冷笑。
左秋阳尚未作答,顾蓁伸手过去握住他:“你去给我倒杯水吧,我和袁警官聊几句。”
顾蓁态度坚决,左秋阳只好先出去。
袁玫摆弄着袖扣,态度突然凌厉:“说到底,聂空并没有把你怎么样,但你打伤两人,属于防卫过当,要是聂厅发狠追究,你讨不了好。”
“袁警官的意思,是要我息事宁人,认栽?就因为你们是官,我是民?就因为聂空是聂云峰的侄子?你们也未免太过无法无天!”
袁玫挑眉,“不然呢?在西京,没权寸步难行,我以为你早该意识到这个道理。”
顾蓁冷冷看着她:“所以聂家派你来,是打算怎么封我的口?”
“一百万,签下谅解书,此事不再追究,我也可以保证以后聂空不会找你麻烦。”
“如果我非要追究到底呢?你们不怕吗?舆论的力量,当年你劈腿聂空,故意激怒我弟弟动手,明明聂空没受多大伤,俞宴却被判了三年半,这个道理,我该跟谁讲呢?”
袁玫抱着胳膊,“那又如何,聂厅在位一天,你们就得受着,俞宴和你在这世上别说依靠,连个豁出命给你们讨公道的爹娘都没有,好姐姐,认栽吧,民不与官争,拿钱了事,怎么样?”
顾蓁该说的都说了,半晌才仿佛气得不行一般开口:“好一个民不与官争,行,我答应,我收钱谅解聂空,不过袁玫,我等着,等着聂家覆灭那天。”
袁玫身子动了动,越是深陷旋涡,越是知道里面的牵扯有多深,证据搜集了一些,但远远不够。
牵一发动全身,涉及到的人员太多,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光明。
今天和顾蓁的对话让她意外,顾蓁每一句都在诱导她说出聂家犯罪的事实,袁玫把这一切都录下来,将来都是证据的一环。
想着,又抬眼看向顾蓁。
对方眼睛是少见的清澈,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仇恨。
袁玫有一瞬间恍惚,不知道她到底猜到多少,但很快又警惕起来,如果局外人都能一眼看透,那她的卧底工作就太失败了。
还需要更加谨慎才行,也许不能急着由她开口,将聂空推出权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