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四月,距离全面抗战爆发的历史节点七七事变也就两月多一点的时间。
随着驻丰台日军与平津国军之间的冲突日益加剧,已经看出苗头的京城权贵赶紧拖家带口,带着金银细软和从皇城里捞出来的古玩字画,拜托王一的四通公司将其运走。
这段时间对于王一而言真就是大开眼界,这里面很多玩意王一估计就是上辈子在某音符鉴宝的那位大家也不一定能看出来真假,他也不介意以运货商的身份,从中拿一部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手续费,还将其中一部分孝敬给那些已经退出,但又惦记着公司油水的国府高官。
斯蒂庞克栽培,玉座金佛开路这两句话,他可是一直牢记在心。
没这些孝敬,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想安全送出京城也不是一件易事。
当然,斯蒂庞克他之前就已经用了,斯蒂庞克牌的轿车,本该是在抗战爆发后,随着美国那边派出一部分军事教官支援国府才进入国府那些高官眼帘,但因为王一本身就有一个美国资本在撑腰,在前两年,就送出去了三辆。
前两辆自然是给光头夫妇,后一辆自然是给了那位在赣地老区执行光头石要过火,刀要过血,人要换种十二字灭绝人性方针的何将军。
不然当初他也没法从赣地那边以买卖人口为由,救下近五十万的百姓和战士,将其填充到华北,华东,华南,西北这四个大区内,国府那边高官一个个也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都吃了自己的孝敬,而且也都被王一打散了,化整为零,在他们看来手无寸铁,翻不起什么浪花。
而为了让这些从自己手里过手,运出京城的老祖宗物件能够最大程度保存下来,王一还给这些京城权贵指了个方向,让他们把这些身家全都安排到西南大区的山城那边。
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看眼下这势头,真要跟日本人打起来,华北是最先遭殃的,华北要是没守住,那接下来华东,华中,华南,这些精华腹地绝对是日本人第一时间想要打下来的地方。
先别管最后日本人打没打下来,咱们守没守住,这么多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放在战火之下,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倒不如一步到位,往那易守难攻的西南山城运,把损失降到最低,岂不妙哉?
至于运出内陆,送到英国管理的港岛,王一也让他们打消这一念头。
原因也很简单,就英国佬在港岛那边的驻军,日本人真要大军压境,丢的咱们这边都快,毕竟人家又不是咱中国人,会为了一块海外殖民地和殖民地里的中国人跟日本人玩命?这不坟前烧报纸—糊弄鬼呢!
至于为什么不运出国,王一不说,这些权贵比王一都懂。
无非就四个字,人离乡贱!
在海外无依无靠,他们这些东西到了海外,是不是自己的还是两说,他们这里面可是有不少人见识过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祖辈呢,都明白这些好东西出了国到了洋人的地盘,就跟他们无关了。
一番分析利弊,这些权贵对于王一倒是千恩万谢,还让王一多拿点好东西回去。
王一也不客气,直接把富春山居图为代表的一些古画再加上玉座金佛这类金镶玉的好物件,外加一套据说是商周时期的青铜编钟给打包带走。
他挑选区域很贼,像字画这些东西,虽说价值连城,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其实还真没有那些镶金戴玉的古董瓷器来的实在,毕竟那是真能直接换成钱的,字画,说白了就是一张纸,点个火,泡个水就废了,保存起来太麻烦,也最容易造假
他拿这些,这些权贵还会在背地里笑王一只是个会修行的,靠手段起家的暴发户,就懂一个附庸风雅。
至于拿假货来忽悠王一,他们倒是没这个胆子,京城里三教九流多着呢,人家拿去鉴一鉴,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这些权贵笑王一附庸风雅,王一笑他们没门路,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他们这些权贵在海外没门路,不代表自己在海外没门路啊,他比他们都有办法在战火中好好保存这些字画。
而剩下的,他都让高进用他身上供奉的那位关外黄家二大爷的仙家之法,打好的标记,拉好了清单,后面可是要从这些权贵手里拿回来的。
就是那标记之法,王一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人家仙家本体是黄鼠狼,搞这招也就算了,怎么你个出马弟子也是有样学样啊!他娘的,一世英名直接被高进这招脱裤子放屁毁于一旦,这还真不能怪王一。
讲道理,任何人碰到自己朋友突然来一招脱裤子放屁,都得吃上个几秒强控吧,就这几秒强控直接让王一见识到了出马弟子跟仙家之间的又一门手段,王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生意谈妥了,王一这边负责帮这些权贵把这些古董字画全往山城那边运,一些脑子活泛的,也干脆跟着王一的运货队伍,拖家带口也跟着去往山城,提前落脚。
后面的事不用王一跟进,交给高进处理便是,他也就有空去到蓝先生的府上与他喝茶聊天。
“没想到王先生在军事方面还有这么一番见解,一针见血就指出来了中日双方的问题所在,还捞了不少好处啊,佩服,佩服。”
“蓝先生就别在这抬举我了,现在就算你让我把日本人开战之前的军力部署抢回来,上交国府,你觉得咱们就能占得先机,打赢吗?”
“没用,有老蒋在,国军打不赢的。”
蓝先生也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给出了答案,他这位活跃在国府内的进步人士,其实已经看透了,却又对国府怀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不就得了,既然老蒋靠不住,那蓝先生伱还是早做打算吧,这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啊。”
“王老板不必担心我,我蓝某人朋友满天下,哪都能去,倒是王老板你呢?你在人家日本人那边可是挂着名的,继续呆在京城,真不怕日本人拿你开刀?还是说你舍不得这京城的产业?或是这些亲朋?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得早做打算了不是吗?”
“呵,打算自然是有的,但蓝先生你知道我的,我是一个修行人,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修行人。虽说眼下早已不再是修行人的时代了,这个比这个好使,可总得证一下吧,自家人的军队我是不会开刀了,可这日本人的,我就不用顾忌啥了,打不过我还跑不了吗?”
王一从怀里掏出一把勃朗宁M1903,也就是著名的‘马牌撸子,’悬浮在半空中,在王一的磁场真炁牵引下分解成零件,又在蓝先生面前重新组装起来,落在桌上。
蓝先生虽然早已见识过王一的诸多神异手段,但修行人的手段就是这样,百看不厌,总有让你眼前一亮的新花样。
而王一这一手也让蓝先生之前中断的计划又有了新的想法。
“王老板,既然你我都知道老蒋靠不住,日本人又是信不过的,那为什么不试着跟我,跟我们合作呢?”
“你们?”
好家伙,这对话既视感怎么这么强啊?我成朱潜龙了?
心里吐槽一句,王一看着眼前的蓝先生,手指一挥,书房大门关上。
“对,我们,王老板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愿闻其详。”“我本名姓张,名牧之!”
当蓝先生说出自己最初的名字时,也印证了王一对蓝先生这个人物的猜测。
“南国张麻子。”
“哈哈,就知道王老板你能猜到这层,确实,我便是那民国八年之前在南国颇有名声的张麻子。至于为什么现在成了蓝先生,就是另一番故事了,早些年的时候,我追随松坡将军,后来将军病逝日本,我便回了国,正赶上了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我既不愿与旧日同僚同流合污,也不想与他们枪口相向,便带着几个一直跟着我的弟兄落草为寇,做点劫富济贫的事。因缘际会,与六个兄弟一个养子在鹅城那假冒县长与铁打老爷斗了一次,老爷我们斗赢了,他的五代家业也被我尽数分给了满城百姓。
可我的儿子死了,师爷死了,夫人死了,我的兄弟也死了一个,但一切都是值得的。直到我看见那些活下来的兄弟们似乎不再想跟我回山里,干这劫富济贫的勾当,他们与我分道扬镳,换上了那老爷的衣服,就去上海滩那边发财去了。我才心灰意冷,领着假麻子的人头,去找我那些旧同僚,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京城,成了蓝青峰,蓝先生。”
王一消化着蓝先生的故事,良久,才开口反问道。
“既已心灰意冷,又为何还替国府跑前跑后,牵线搭桥,整这个劳什子的强军计划呢,说是整备60个军,眼看着这日本人都要开打了,咱平津这边的国军也没吃到强军的好处啊。”
“不甘心啊,不甘心松坡将军拿命换来的民国成了一短命政权,我不甘心,我那些旧日同僚也不甘心。既然老蒋靠不住,那就让他下台,换个靠得住的上去,王老板,你是个爱国的人,这我能看出来,不然一身手段又何必在红尘打滚,既如此,为何不加入到我们这边来,跟着一道把老蒋弄下去呢,到时候,你也有个好位置啊。”
王一被蓝先生给问住了,他怔怔看着眼前的蓝先生,磁场电波无声无息释放,想搞清楚蓝先生到底在卖什么药。
而从蓝先生的脑电波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他很想王一拒绝自己这次邀请。
王一笑了。
“蓝先生你可真会说笑话,老蒋靠不住,难道你们就靠得住吗?若是靠得住,老蒋又岂能上台?说心里话,我是看不起老蒋,可我对你那些旧日同僚也看不起,蓝先生你是心灰意冷,可你不是不清醒,你比我更明白你身后的那些旧日同僚成不了事,不是吗?”
“就像王老板你说的,总得证一证吧。”
“怎么证?”
“就拿京城来证,平津守军那边的军备我会发动我那些旧日同僚予以支援,若是能守住京城,就说明我那些旧日同僚还有戏,王老板你便加入我这边,帮我一把,若是守不住,我也不再为国府劳心劳力,与王老板你一道,寻另一条救国之路。
王老板,你该明白,一个新政权的建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国府烂了不假,可国府里的人才不少,若真是你赢,那后面就由我来去说动这些老朋友,老熟人,免得日后还得自家人打自家人,徒增伤亡不是。”
“好!一言为定,双喜临门!咱们击掌为誓!!”
没有一丝丝犹豫,王一直接起身,拉着蓝先生的手就与自己击掌三下。
给蓝先生搞得一愣一愣的。
没成想有这样一个意外收获的王一在与蓝先生击掌为誓之后,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欲走。
只是在走到门口时,王一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蓝先生。
“蓝先生,其实你能应下,也说明你并不看好你那些旧日同僚,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现在到底是谁还在继承孙先生和松坡将军遗志,继往开来,你我心知肚明,且看吧。”
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王一潇洒离去,反倒是蓝先生站在门口,目送着王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在路上的王一更是开心,哼着小曲,一路晃晃悠悠朝自己宅子的方向走去。
京城到底能不能守住?若是全国上下一心,政令通行无阻,那自然是没问题,还能反打。
可国府的烂是从上到下都烂了,蓝先生背后那些地方军阀,内部进步人士能做什么?
调军备?呵,他拿自己脑袋担保,这些军备前脚刚往平津守军那边送,后脚便能出现在日军手里或者黑市上,雁过拔毛都不足以形容国府上下的腐败。
京城拿什么守?
这个赌注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赢的一方,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走着走着,王一也停下了脚步,突然扭头,与暗中一道盯着自己的视线对上,气势碰撞之间,平地刮起一阵狂风,迷离了人眼。
王一身形消失,半空中也传来一声闷哼。
狂风散去,行人纷纷四望,不知何故。
回到原地的王一也是高人负手式站立,看着某个方向。
“哼,果然,知道要打下京城必须先解决我,这次倒是来了个能入我眼的,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给我玩出什么花样!”
自语一句,王一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去。
而在暗处,一道身影又惊又怒看着把后背暴露的王一,却也不敢再次动手,只能捂着自己耷拉的右臂,朝着使馆街方向遁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