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晚说完这些,停住了嘴继续直接看着楚皇。
“这这……”
她这一沉默,周围的人们则是又立马对她方才所言七嘴八舌起来。
“此言……”
旁边一讨论,时非晚中途未再多言,只是静静候着。
她的话说到这里真已经足够多了。就算她不说刚才的那一番,只之前那些,其实也很大程度上能说明这案子她受冤的概率更大了。
皇帝不是傻子。就是没有这些,这案子甚至还有其他一些疑点。
譬如,圣莲宫的人好不容易栽培她出来,打的若真是美人计的心思,怎会那么轻易的就让她那么冒险的用这么笨的法子去刺杀岑隐,这前后都是矛盾的。
现她又摆出了这么多疑点。真的……时非晚觉得这些已经完全足够说明她的清白了。当然,如果还有人非要反驳她“没准是你想到了后面洗清嫌疑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疑点”,时非晚会真觉得是没事找事故意刁难了。
因为她若真会这么费尽心思的故意提前设计这疑点,那么……她为何不一开始就不选这么明显暴露自己的毒杀方式?偷偷的送不让人知道的另外的东西,而不这么高调愚蠢的直接送自己缝制的衣服,不是完全更好吗?
若有人真这么反驳,这前后真也是矛盾的。
“皇上!臣认为……”
不过,很快,时非晚就发现,旁其实倒也还没有这种用这么傻的言语来刁难她的主。或者说,大家也都能想清楚眼下还真不怎么好驳斥她。于是这会,已是有一名大臣站了出来,道
“臣认为,此案确实有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县主……确实都是清白的。”
“常太医,你如何看?”
楚皇点点头,这时又看向常太医。
“皇上,臣其实……一开始就觉得这案子有疑,县主是清白的。那圣莲宫……”常太医其实想说那圣莲宫既然精心栽培又怎么舍得就这么让时非晚冒那么大的险,但很快又立马想到皇帝还没有提起圣莲宫,于是立马闭了嘴。
只他想说的,大伙立马就能想得到。
“郭爱卿。”皇上又转向郭大人。
“皇上,臣……臣想不到除了县主有冤之外,第二个能解答这些疑点的答案”
“嗯。”
郭大人话一落,楚皇竟是轻轻嗯了声。
接着,又有一些人相继发了言。清一的,多是偏向时非晚的。而不偏向她的,此时多只沉默着,因为也想不到什么能驳斥她的东西来。
“慧安县主!”
此讨论倒未进行太久。没多会儿,楚皇竟就已经看向了时非晚。
“臣女在。”
“此案,朕会派郭爱卿继续查探。而你……朕信你无罪。”楚皇突然道。
“皇上……”时非晚心中平静,并不意外,但面上却是一顿惊喜色,立马回道“皇上英明,臣女,谢皇上。”
“不必高兴得太早。”楚皇却立马又接了句。
时非晚看向楚皇,心底明白他此为何意。
她在看楚皇,楚皇此时又何尝不在看她?
而许多人发现,皇帝此时的态度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依旧又冰又冷充满了压迫感。
“慧安县主!”
而正是这时,楚皇忽地,十分严肃的又唤了时非晚一声。
“臣女在。”时非晚应得十分快。
“你说,朕现在该不该让你起来。”
楚皇忽地道。
这话一落,周遭的人们心中一咯,神色皆是略变,脸上情绪各异。
大多人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立马低下了头来,默不作声的。
心中,多在默默琢磨起了楚皇此言。
琢磨着,但同时,其实他们又是懂楚皇此言的用意的——
这位时家姑娘,就算洗清了一冤,只怕,皇上依旧难做到放过她。
赖不掉圣莲宫宫主徒儿这个身份……这位时家姑娘,谁敢留?
“唉!”
此番静寂的氛围持续了会儿,忽地,有人发出了一声轻轻叹息声来。来自于常太医。他还朝时非晚看了一眼,眼底溢出了一抹惋惜。
“皇上……”
只这会一瞧,却是恰好听到时非晚出了声来。她抬着头,竟依旧是清清淡淡毫无忧虑的神情。
“嗯。”楚皇应。
“皇上自然该让臣女起来。”
时非晚答了声,然后,竟是忽地站了起来。
“哎哎哎,你——”
时非晚这动作,顿时惊了一把人。高公公神色一变,立马就想呵斥。
“……”
只楚皇却是忽地做了个手势,阻了高公公。随后看着时非晚道“县主要再自证清白么?”
这一次,皇上说的已是她与圣莲宫的牵扯这一件事。
时非晚心中明白,摇摇头,答“臣女,不敢反驳!但——”
时非晚不敢反驳是真。就算她一直不知道什么圣莲宫,但她是丑婆精心培养教育出来的她的确无法否认。
“但如何?”
“但……”时非晚忽然笑了下,道“若有一颗棋,皇上真那么认为是一颗能发挥很大作用的棋,那为何不想法子——”
时非晚稍停顿了下,接着继续补充说了五个字“纳为己用呢?”
嘶……
此话,轻飘飘的语气,娇软软的语音,然而落音瞬间,殿内瞬间便是一滞,滞后,接着就是齐刷刷的目光瞬间一转落至了时非晚身上,同时,还伴随着重重的倒抽气声。
嘶……
这……这慧安县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楚皇的神情也在此瞬狠滞了下。
“皇上若觉得臣女是个无用的人,又何必为了臣女去做无益有弊的事。皇上若觉得臣女是个有用的人,真像是外边人所说的那样被如何的精心栽培过,那么,皇上,与其毁之,为何不试试……纳为己用。”
时非晚又补充着说道。
嘶……
此音落,周围的倒抽气声几乎还未全停,才刚站起的时非晚,忽地,竟是朝前走了几步子,然后竟是再次跪了下来。
接着,殿内响起了三声“砰砰砰”的磕头之声。
磕声之后,又闻她清淡且充满了坚定的声音
“臣女,愿为我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时非晚埋着头,落地铿锵,话完,又磕下一响头来。
九公主一个猛滞,惊得瞬间抬起双手捂住了双脸。
楚皇看着她,眸色再次一滞。
呲……
倒抽气声,此一刻再次此起彼伏的响起。
响过之后,殿内则又再次静了。寂静持续了许久,许久未有作声者,清晰可闻众人呼吸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而此期间,时非晚一直是低着头的。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跪着,似在等待一个答案。
“砰——”
然而,又过了会儿,时非晚首先等来的却不是楚皇的答案。而是太后暴怒重拍桌子的声音
“大胆!你本就是大楚臣民,为帝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所有臣民之职,什么叫做愿为皇上所用!你这女子,怎敢如此大不敬!”
太后气得脸颊通红,似已忍不住让人将时非晚拖出去。
“太后娘娘。”时非晚这时再次抬头,直视太后,竟是直接回了话“太后娘娘说得对,天下臣民都忠于皇上,臣女自然也是。只是有人误了臣女有二心,臣女忍不住,想对我皇示忠心,臣女实不知哪来的不敬之处!”
“简直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大不敬!”
“难不成,臣民不能对君表忠心么?”
“真是伶牙俐齿!不说别的,单是你此时的语气,便是对哀家的大不敬!来人,将这……”
太后被彻底触怒,气得胸膛起伏,指着时非晚便已不愿再忍。
然她的话说到这时忽被楚皇给打断了
“母后!”
接着,众人见楚皇看向了太后。
“母后何必动怒,不过是小辈们口无遮拦多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无关紧要之事?怎么,皇上难不成还被她这几句话迷惑了么?”太后忙回。眯着眼,话中有话。
此时,太后用的是“迷惑”这一词!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圣莲宫的事皇帝还没有来得及明言敞开开始说。可时非晚的回答,却是直接敞开回应了。回得毫无遮掩,毫不委婉。
大伙儿心知肚明,都能听得出其中隐含的意思
皇帝说该不该让她起来,是有杀她之意!
而时非晚方才那一声“为何不纳为己用”,用的,其实是“诱惑”之招!
如果,真觉得她入擎王府会有那么大能耐,会那么危险有那么大本事能做许多的事。那么……如此一个被人精心栽培出来的人,若是反而能够被纳为己用,岂不是——
一大赚?
若不信她危险,信她没能耐很安全,那么,没必要杀之。因为无利有弊。杀一个没用的人用处不大,还必然会影响皇帝跟擎王世子之间的君臣关系,这对皇帝来说是大损,是大弊。
而,若信她真的很危险,信她真符合那“精心栽培而出”的能耐,那么,让她成为自己人为自己所用,则是一个绝大的诱惑。
皇帝如今的处境可并不好。君权不稳,他太需要自己人!一个拥有擎王世子的心,以后还会成为擎王妃而且还很聪明的人,若能够完全为他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