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怕!在下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欲拜见燕王殿下,有要事相告。”
来人是徐妙锦。
“你怎么进来的?翻墙吗?”徐妙锦往院墙看了看,没有挂钩的痕迹。
张信点点头,羞红了脸,他从未做过这偷鸡摸狗之事,尽管这一次有着绝对正当的理由,依旧令他汗颜。
“你有这本事?这一丈多高的墙,你翻得进来?”
徐妙锦不置可否,在她眼里,朝廷的兵士有勇,有谋,可绝没有江湖人士才能练就的功夫。
“真的,在下可以翻给姑娘看……”张信觉得说错了话,赶紧改口,“不不,不敢翻了,不敢翻了,失敬,失敬!在下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的额头直冒冷汗,面前的姑娘比他想象过的燕王还难对付。
“哼!找燕王殿下什么事?”
“军事!在下……”
“为何不从大门走?”
“在下昨夜从都司偷溜出来……”
“偷溜?你是都司的犯人?”徐妙锦撸起袖子,拿出了审问犯人的彪悍。
“不是,不是!姑娘误会!在下是都指挥佥事。”
“你说过了!一个三品官怎么还要从都司溜出来?怎么不走燕王府的前门,还要翻墙进来?”
“姑娘,在下有非常要紧的军务要通知燕王殿下,关乎生死!请姑娘帮在下这个忙,在下感激不尽!”
张信躬身抱拳,心焦似火,他不能再纠缠于徐妙锦无休无止的问话,他还得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回都司。
“什么军务?”徐妙锦几乎相信了张信的话。
那方方正正的脸,浓眉高鼻,英气逼人,肌肤黝黑,身材魁梧,与张信口中的都指挥佥事着实符合。
但是她仍然不能放心。一个正三品的北平官员偷偷摸摸,半夜三更,翻墙入院来找燕王做什么?
“这……在下只能和燕王殿下禀报!”张信迟疑不决,但最终还是坚持了该有的警惕,虽然身在燕王府,虽然面对的是燕王府中的人,但他依旧不能随意吐露朝廷的动向。
“哼,你见得着燕王殿下吗?燕王殿下会相信你吗?他是我姐夫,我若是帮你转告,或许你的机会更大!”
徐妙锦的神经忽然敏感起来,虽然并未怀疑姐夫造反,但她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人的密报非同小可。
张信沉思片刻,他如果返回都司,未必再出得来。或许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投诚燕王。
他不能更改自己的志向,他要跟随燕王这样一个有作为的将领,绝不能再回到人云亦云的军队中,那里没有希望。
权衡利弊之后,张信咬咬嘴唇,打算将自己交给天意,如果上天让他投奔燕王,定会在此刻助他。
“朝廷下令布政司和都司伺机逮捕燕王殿下。”张信说道。
“什么?”徐妙锦上前一步,伸出手,戳着张信的胸脯。
“为什么?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对燕王?他的病才刚刚好!我姐姐的脸上才刚刚有了笑容!你是皇上派来的,对不对?你去问问皇上,他怎么忍心这样对自己的叔叔?”
“是,不,不是……唉!姑娘!朝廷令在下逮捕燕王,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但在下来燕王府是为了通知燕王,不是来逮捕他!”
张信感觉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你,你背叛朝廷?”徐妙锦收回了自己的手。
“燕王殿下对在下的父亲有恩,在下不能恩将仇报。而且,燕王会是个明君。”
“明君?胡说!燕王何时要做明君了?他是一个王爷!”
张信如坐云雾,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姑娘是站在朝廷那边,还是站在燕王这边。
“你赶紧回去吧,别搅混了这滩水!”
“水已经混了!朝廷认为燕王殿下要造反,他们一定会对燕王殿下动手!”
徐妙锦后退了一步,眼前冒出金星。
她听到了最令她胆战心惊,她最不愿相信的两个字——造反。
她不相信姐夫会造反,她专门找红石问了个究竟。她不顾安危进宫救出三个外甥,一心一意化解姐夫和皇上的恩怨。她差点害了善良的皇后,但庆幸的是姐夫病愈,姐姐脱离苦海。
她以为……她所有的以为都只是自以为是。
徐妙锦的心一直往下沉,和她的身体一起重重落在地上。
“妙锦,你怎么了?”朱棣一只脚才跨进后院,就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徐妙锦和一个陌生人。
他冲到徐妙锦身旁,扶起她,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张信,主观地把徐妙锦的受伤归咎于面前这个人。
“啊!”张信惊呼,尽管面对朱棣的威胁,喜悦还是占了上风,“卑职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拜见燕王殿下!”
“你干什么?你是谁?你对妙锦做了什么?”
张信的话没有在朱棣的脑子里得到有效的加工,朱棣只想解决他最关心的问题——徐妙锦为何瘫坐在地上。
“卑职该死……”
“我没事。”徐妙锦推开朱棣,挣扎着站起身来,低垂眼帘,不愿看张信,也不愿面对朱棣,默默离开了后院。
朱棣冲着徐妙锦落寞的背影喊了一声“妙锦!”,随即转过头来怒不可遏责问张信。
“出了什么事?你是谁?你到底来干什么?你对妙锦做了什么?本王饶不了你!”
他一遍一遍重复着相同的问题,又咄咄逼人不给张信回答的机会。
“卑职北平都指挥佥事张信拜见燕王殿下!卑职有要事向殿下禀报!”
终于在朱棣喘息的间歇,张信抓住了机会,高声自报家门,情急之中已将胆怯抛诸脑后。
“先回答本王,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卑职以为见不到燕王殿下,便让郡主转告燕王殿下,朝廷下令北平布政司和都司伺机逮捕殿下。郡主就……”
“既然皇上密令你等来逮捕本王,你为何要来告诉本王?”
朱棣的心思离开了徐妙锦,军务凌驾于一切之上。
“卑职张信愿效忠燕王殿下!”张信大义凛然。
“哼,朝廷给你高官厚禄,你为何要变节?如果你逮捕了本王,那更是前途无量!”
朱棣的急躁已然消失,但咄咄的凶光没有减少一分。
“殿下,卑职的父亲张兴在世时一直在殿下的麾下效力,卑职也愿追随殿下。”
“张兴?”朱棣搜索着往昔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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