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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文化论战
    梁漱溟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哦,对了,这个李斯年现在在沪上的名声可是不小,前几日,他举办婚礼,在华安饭店大设宴席,将整个饭店都包了下来,办了三天的流水席,热闹非凡。听说婚礼的车队有几十辆小轿车,穿街过市,场面壮观,连南方政府的高官都亲临现场送上祝福。早知道兆贤和适之你们俩与他有这样的渊源,我也厚着脸皮代你们去讨杯喜酒喝了。”

    胡适之惊讶道:“是么?他结婚的事我在信上倒是听说了,但没想到场面会如此盛大。他难道是沪上某个大家族的子弟吗?”

    梁漱溟摇头道:“这个我倒不太清楚,我是去沪上访友的,又不是去探听八卦。不过,我听说新娘的父亲是沪上的一位富商,开了五六家纱厂,两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下了亲事。而且,这位李小友的父亲还是位前朝举人,连那一位都尊称他为‘润民公’。”

    听到这个名字,蒋梦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来说道:“你说的可是浙省奉化的李润民老先生?”

    梁漱溟点头确认:“嗯,应该是吧,听说李小友是奉化人。”

    胡适之好奇地问:“兆贤兄,我记得你是余姚人,离奉化不远。你可认识这位老先生?”

    蒋梦麟感慨道:“当然认识。这位润民公不仅在奉化,乃至整个浙省都是德高望重,其乐善好施,提携后辈之名传遍乡野,想当年,我还曾受过老先生的恩惠。真没想到,我与这位小师弟还有这样的渊源。”

    蒋梦麟原名叫蒋梦熊,他年轻时考入浙省省立高等学堂读书。后来曾因参与学生运动而被清廷列入黑名单,于是不得已改名为蒋梦麟以继续学业。次年,他参加科举考试并成功考中秀才,这背后就有李举人的大力相助。

    此时,胡适之好奇地问道:“孟和、兆贤,你们两个看了这么久,觉得这本书写得如何,能不能作为我们的教材使用呢?”

    陶孟和给予了高度评价:“这本书非常合适,它简直就是按照教材的标准来编写的。内容既全面又详细,但一点也不显得冗余。这本书不仅具有深刻的思想内涵,还展现了作者的高超文学才华。”

    蒋梦麟也在一旁点头称赞,并补充道:“这本书与之前的其他许多哲学史着作相比,还有一个非常独特的地方。它不仅深入探讨了哲学自身的逻辑发展,还着重强调了哲学与社会生活的紧密互动和联系。作者将哲学家放在他们生活的时代和环境背景中,深入剖析其思想根源,这种视角确实与众不同。”

    胡适之转向梁漱溟,感激地说道:“寿铭,你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这本书适合作为西洋哲学的讲义,那我们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你这本书我们就先征用了,过后会买一本新的再还给你。”

    就在梁漱溟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一个体型偏瘦、头发根根直立、胡须非常浓密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手里夹着一个烟斗,边走还边用带着口音的蓝青官话大声笑着说:“适之,你看没看今天出版的《晨报副刊》?上面有一篇文章,骂得实在是太过瘾了,可算是帮你出了一口气啊!我看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他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胡适之好奇地问:“章寿兄,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又有人在报纸上开骂了吗?”

    周章寿没想到屋里有这么多人,他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兴奋地说:“你之前不是被梅光迪那个小人骂了一顿吗?我看你没怎么回应,就想着写篇文章回击他一下。但没想到,我今天在《晨报副刊》上看到了一篇特别痛快的文章,真是太解气了。我这才来找你聊聊,你还没看今天的报纸吗?”

    《晨报副刊》改版之后在报界享有盛名,是此时着名的“四大副刊”之一,它与《新青年》一样,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舆论阵地。特别是它的“自由论坛”栏目,完全打破了旧式报纸副刊的消闲性质,在众多进步报刊中独树一帜,广受读者欢迎。而这个栏目的开篇之作,正是李达兆先生的那篇着名论文《战后之世界潮流——有血的社会革命和无血的社会革命》,这篇文章以其深刻的洞察力和独到的见解,为“自由论坛”专栏奠定了坚实的学术基调。

    这份报纸也是胡适之每天必读的,上面经常发表论述新思潮、以及青年问题、劳动问题,妇女和家庭问题、社会改造问题的论文,这些议题对于推动社会进步和文化更新十分重要,都是胡适之这位新文化运动的旗手所需要关注的,只是今天太忙,还没抽出时间阅读。

    胡适之对上面骂人的文章并不感到意外。自从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以来,他们与守旧思想的交锋就从未停歇。文人墨客虽不会亲自动手争斗,毕竟有辱斯文,但在报端上的论辩、批评、甚至是谩骂却成了家常便饭,经常就是骂来骂去的打成一团,主打一个就是能动口绝不动手。

    他从周章寿手中接过那份报纸,目光落在了他所指的那篇文章上——《估《学衡》》。胡适之微微一笑,说道:“哦,这篇是针对迪生兄主编的《学衡》杂志的吗?最近开学季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迪生兄的‘挑衅’。”

    这番话激起了蒋梦麟等人的兴趣,他们从办公桌上翻出另一份今天的报纸,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

    胡适之看着文章的作者,一个笔名叫做“风声”的陌生名字。他猜测,这或许又是某位文人为了隐匿身份而随意所起的化名。

    也对,骂人这种事,怎么能用真名呢?没见民国时期的文人都有那么多马甲么?作为“华国最强杠精”的周章寿,据不完全统计其笔名就有一百六十多个,就是主打一个骂人方便,骂了也可以不承认,既能畅所欲言,又能保护自己不受过多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