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下值回到府里,袁今夏和杨岳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陆绎和岑福走近。杨岳见是陆绎回来,忙打了招呼。
陆绎笑着问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人,我正在给大杨出主意呢,您也来听听,好还是不好?”
“哦,说来听听,什么主意?”
“大杨说,闻总捕头致仕后,新来的总捕头姓古,甚是高傲,除了分派任务,向来不与下属多说一句话,这也倒没什么,平日里这些捕头和捕快们也不会有多少麻烦到总捕头,只是那新来的主事先生就忒有意思了,”
陆绎饶有兴趣地听着,问道,“这主事先生又怎生有趣了?”
“主事先生也不知什么来头,总捕头对他是言听计从,他一上任便提出了要节俭度日的条框,说是六扇门经费紧张,所有用度都要想办法节流才行,”
杨岳接话道,“那朴刀缺了口,都要详细拟个条目,说明损毁原因,经过专人审验,主事复核,确定不能再继续使用了,才会发给新的朴刀,看我这身捕头服,抓贼时刮蹭坏了几个口子,只要缝缝补补后能够继续穿,就不属于可以更换的范畴,我都快成叫花子了,”
“大杨说,他今晚要值夜,便又要犯难了,”
陆绎不解,“值夜?有何难处?”
“那位主事说了,值夜时如果需要用到灯笼,定要紧着用,不能浪费一点点,以往用的蜡烛有八分粗的,也有一寸粗的,大家不晓得该用哪个才能不叫浪费,所以自从陈主事上任后,有几个兄弟在暗夜里巡街,还因此摔破了膝盖,”
陆绎强忍着笑,“这也要规定?这位主事大人确实是心细得很啊,是个过日子的能手,”
“大人,我给大杨出了个主意,便将夜里巡防时需要几支灯笼,灯笼里要燃尽几支蜡烛皆写在纸上,请主事大人审核,他若大笔一挥,那便有章可循了,”
陆绎笑道,“夫人的主意是好,但是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还有更省力的办法,”
袁今夏和杨岳一起望向陆绎,眼巴巴地等着主意。
陆绎便笑着说,“夫人已离开六扇门,这个主意我便与杨兄说就是了,是否灵验,明早杨兄再来一趟陆府即可知晓,”
“大人还神神秘秘地,好吧,我不听就是,”袁今夏假装走开了些,还是歪着脑袋竖起耳朵听着,却一个字也未听到,倒是见杨岳喜上眉梢一般地走了。
“大人,您给大杨出的什么主意呀?”
“夫人何不留个念想,明日一早且听听杨岳如何说便知晓了,”
“好吧,大人也开始卖关子了,我还能说什么?”
陆绎笑笑,“杨岳没有其它打算吗?”
“大杨到这个月末就准备离职了,他一直心心念念开一家餐馆,何况现在上官姐姐又有了宝宝,他平日里在六扇门很难照顾周全,师父他老人家如今思想也开明了,大杨做什么决定师父都是支持的,”
“那年在枫林坳,大杨特地为林姨做了福建菜肴,手艺确实不错,大杨可以在京城开一家福建特色的餐馆,或者,”陆绎顿了下,看了看袁今夏,“杨前辈是福建人,倒不如去福建发展更好一些,”
“大人,您说什么?去福建开餐馆?”
陆绎笑了笑,“我只是想到了便这样说了,毕竟家乡菜在家乡人心里眼里才是最好的,”
袁今夏看着陆绎,若有所思,缓慢地点了点头。
陆绎也不理会夫人的疑惑,拉起夫人的手便去看昭儿和成儿了。
次日凌晨,天光放亮。
大杨知晓陆绎是起早的,下值后便兴冲冲来到陆府,谁料想不光是陆绎和岑福,就连袁今夏也穿戴整齐在厅里坐着呢。
“大杨,你果真来了,快说说,大人给你出了什么主意?可是有效?”
杨岳问道,“你是专门起了大早等着听故事的?”
“是啊,不然呢?大人瞒着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这越想知道越是心痒难耐,就想知道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主意?你昨夜遭遇了什么?这给你备了热茶,喝了赶紧说说,”
陆绎和岑福只是笑。杨岳端了茶杯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还没开口说话,先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腰都弯了。
袁今夏看得一愣一愣的,“大杨,你莫不是傻了?傻笑什么呀?这里又没人逗你,”
杨岳好不容易止住笑,坐了下来,“今夏,你莫急,我笑够了方才讲得出来,陆大人,啊,不,陆兄这主意真是绝妙极了,”
陆绎微笑着,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昨夜我带着我那两个徒弟巡街,到三更天的时候……”
“师父,这前面就到城隍庙附近了,那里黑暗得很,前些日子便有几个同僚在那里摔了膝盖,咱们是不是得用灯笼啊?我可不想摔破膝盖,我回家还要伺候老娘呢,可是这蜡烛到底要用几分粗的呢?”
“问我?我也想不出来,不如咱们一起去问问主事大人,”
“现下已过了三更了,恐怕主事大人已经睡下了,”
“咱们不是还在巡街吗?主事大人平日里勤奋得很,为了六扇门的用度节省费尽了心血,咱不能辜负了主事大人的一片苦心,”
“师父,您说得有道理,正好主事大人居住之处就在这附近,”
三人来到主事大人府门前,杨岳歪了一下脑袋,一个徒弟上前叩门,半天无人应,便又使了几分劲儿,“咚咚咚……”
过了半晌,才有一位家仆打开了门,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何干?”
杨岳亮出了腰牌,说道,“我们是六扇门捕快,有公事找你们家老爷,”
家仆一听是六扇门的捕快,如此深夜前来,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事,便一溜小跑去了。
片刻,主事急急忙忙走出来,一边还系着腰带,“杨捕头,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岳忙施礼道,“主事大人,您为了六扇门,日日废寝忘食,苦寻开源节流之法,想必不会这么早就睡下了吧?”
主事大人强忍着困意,说道,“那是自然,我正在看六扇门往年的账目,就快想到好的办法了,”
杨岳便细细请教了主事大人夜间巡街应怎样使用蜡烛的事宜,完事又说道,“还是主事大人想得周到,做事妥贴,我等是万万不及的,现下有了主事大人的指点,我们便知如何做了,他们俩还阻止我来,说万一打扰了主事大人休息,”
主事一听,忙摆摆手,“哎,不碍事,你们也是节俭行事,这正是我们六扇门要奉行的法度,明日我便向总捕头说明,你们做得很好,”
“主事大人不计较我们冒失就好,您为了六扇门真是殚精竭虑,我等甚是佩服,”
杨岳和两个徒弟跑到拐角处,笑弯了腰。
一个徒弟突然想起了什么,“师父啊,看看咱们的衣服,都快成叫花子了,刚才怎生忘了问问主事大人可否给更换?”
另一个徒弟便说,“主事大人如此勤勉,不如我们再去问过,”
杨岳便说,“这里风有些大,吹得难受,我们先去那边避避风,好好计议一下再问也不迟,”
三人便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商量着寻个什么由头能够让主事大人点头答应,这一商量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杨岳笑道,“现下商议妥了,我们便再去问问吧,”
再一次叩开主事大人的府门。
主事大人打着哈欠,袍带不整的,有些怒气,“杨岳,又有什么事呀?”
“主事大人真是辛苦,这个时辰还未睡,我等来此是为了问问主事大人……”
话还未说完,那主事大人便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明日再说罢,”打着合欠转身就走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憋着笑,直到跑得远了才哈哈大笑起来。
杨岳讲完昨夜发生的事,袁今夏已经笑得直不腰了,半晌才止住,冲着陆绎挑着拇指说道,“大人,佩服,实在佩服,若论起戏弄人,大人若说是大明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
陆绎微笑,“不敢当不敢当,陆夫人夸奖了,”
袁今夏又笑了半天,突然扭头盯着大杨,“大杨,你是真听了大人的话了,可你想过你今后的处境了吗?那主事大人今日回过味来,莫不会给你穿上一双小鞋?”
杨岳笑道,“不怕,原本也打算这个月末就不干了,现下更好,提前了几日,我已经写好了辞呈,便更省心了,可以回家安心照顾曦儿,也正好琢磨一个合适开餐馆的地儿,”
“好啊,以后可以常吃到大杨做的菜了,大人,以后咱们就莫在府里吃饭了吧,就到大杨的餐馆,大杨做的饭菜可好吃呢,”
陆绎轻声笑道,“好,听夫人的,”
杨岳倒也开起了玩笑,“那可不成,陆兄和岑兄倒是无所谓,你嘛,我可供不起,”
“怎的?”
“你可是太能吃了,还专挑好吃的,”
陆绎和岑福,大杨都大笑起来,袁今夏嘟了嘟嘴,“那又怎样?我偏就能吃,偏偏就吃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