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咕噜噜~”

    陆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笑了，侧头问道，“饿了？”

    “嘿……”袁今夏全身不能动弹，只能咧嘴笑，“大人，又让您见笑了，”

    “想吃什么？”

    “想吃……”袁今夏犹豫了一下，马上又坚定地说道，“不，不吃，”

    陆绎翻身坐起来，问道，“怎么？”

    “大人您想啊，他这船上的东西怎么吃得？说不定他会往饭菜里下什么药，”

    陆绎笑道，“软筋散你都吃了，你还怕什么？”

    “说得也是啊，”袁今夏咧嘴笑道，“现下有大人在身边，那我还怕什么，”

    陆绎听罢，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说吧，想吃什么？”

    “想吃……面，牛肉面，”

    陆绎拉下了绳铃，婢女很快就来了，听完吩咐又很快离开了。

    “大人，这婢女来得够快，仿佛专门在等命令一般，”

    陆绎笑道，“有专门等着伺候咱们的，不好吗？”

    “好是好，就是怪吓人的，好像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大人，您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将这艘船布置了机关？”

    陆绎笑了，“那你还问？”

    “嘿……”经陆绎反问，袁今夏也意识到了，“大人，您说这十香软筋散，是会让人变笨的吗？”

    “本来聪明吗？”

    “唔~”袁今夏嘟起了嘴，“大人是说我原本就笨吗？”

    陆绎抿嘴笑。

    “相比大人，我是笨了些，不过大人好歹也要装一装，这样当面就嘲笑人，我也是要面子的，”

    陆绎听得袁今夏半是撒娇的语气，抬眼看去，见小丫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正看向自己，小嘴微微嘟着。两人对视了片刻，突地一起将眼神移开了。

    袁今夏有些尴尬，轻轻咬着嘴唇。

    陆绎倒是暗自开心。

    恰恰此时，婢女将牛肉面送了进来。

    陆绎端着面，看了下，冲袁今夏笑道，“这面做得不错，”说着一手拿着筷子挑起了几根面，低了头轻轻吹了吹，递到袁今夏嘴边，“来，尝尝好不好吃，”

    袁今夏不敢张嘴，瞪着大眼睛看着陆绎。

    “张嘴啊，”

    “大人使不得，您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等卑职能动了，再自己吃吧，”

    “张嘴！这是命令，”在袁今夏听来，这哪里是命令，这语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便乖乖张了嘴，将面吃下。

    “好吃吗？”

    “好吃，”袁今夏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陆绎。

    “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面？”

    “大人，”

    “嗯？”

    袁今夏并没有下文。

    陆绎夹了一块牛肉，“来，再吃一块肉，”觉得不甚对劲，小丫头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便笑道，“这么容易感动啊？”将筷子交与端碗的手里，拽了袖子去给小丫头擦眼泪，“将就吧，现下只有这样了，”

    “自卑职长大后，我娘都没喂过我吃东西，谢谢大人！”

    陆绎抿嘴笑了，“那就多吃点儿，”

    “大人，您说这药效要多久才能失去啊？”

    “十二个时辰，”

    “啊？那我岂不是明日这般时候才能动弹？那，那可怎么办？”袁今夏一着急，牛肉面都不觉得香了，“大人先别喂了，我们怎么办？”

    “怎么了？慌成这样，”

    “大人，”袁今夏将声音压得很低，“这个严世蕃没安什么好心，咱们要尽早脱离这里才是，”

    “我知道，”

    “可是，我这般模样，会给大人添累赘的，不如……”

    “不如将你扔在这里，我一个人走？”

    袁今夏嘴里“嗯”了一声，“大人，我不能拖累您，”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贪生怕死之人？”

    “自然不是，”

    陆绎又递了一筷子面放进袁今夏嘴里，“那你是害怕我？希望我赶紧离开，觉得我是登徒子、伪君子、禽……”

    “大人，别，别说了，”袁今夏紧着嚼了两下将面咽下去，“大人什么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说呀，”

    “就是有时候计较得厉害，”袁今夏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但依旧被陆绎听个清清楚楚。

    “你是说我小心眼儿？”

    “当然不是，大人明知顾问，之前大人作戏没有告诉卑职，卑职误会了大人，”袁今夏嘟着嘴，“可，这都过去了嘛，大人还抓着不放，”

    陆绎抿嘴笑了。袁今夏看在眼里，突然觉得眼前的陆绎十分孩子气。

    陆绎夹起最后一口面喂了进去，“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谢谢大人！”

    “吃一碗面，你谢了又谢，我听都听烦了，你就不会说点儿别的？”

    “大人待卑职真好！”

    “还有呢？”

    “卑职谢过大人！”

    陆绎看了小丫头一眼，有些无语，“行了，吃饱了就睡吧，”说着站起身，走到小厅里，将碗放下，自己也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半晌没了声音。

    袁今夏动弹不得，使劲瞟了瞟，依旧看不到陆绎，便问道，“大人，您去哪里了？”

    “在这儿，”

    袁今夏听见声音离自己有些距离，不知为何一种恐惧感又升腾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地唤道，“大，大人，”

    陆绎听得声音不太对，赶忙回到床边，“这是怎么了？”

    “大人为何要离开那么远？”袁今夏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我，我有些害怕，”

    陆绎心疼，今日的经历，对她而言属实超过了她能接受的程度，便柔声说道，“有我在，”

    “谢谢大人！不过大人别误会，这不是客气，这是真心的，”

    陆绎被气笑了，“怎么？刚刚说的感谢都是客气，假装的？”

    袁今夏急得噘了小嘴，嗔道，“大人又来，”

    “那你不如直接说我又小心眼儿，”

    两人对视，忍不住都笑了。

    “困了吧？你且安心睡，有我在，不怕，嗯？”

    “大人，我刚被娘领回家时，娘天天晚上都陪着我睡，还会给我讲故事，虽然都是大老虎小老鼠什么的，可那时候听着娘讲故事，我就不怕了，”

    “你想听故事啊？”

    袁今夏得寸进尺，嘻嘻笑道，“唱歌也行，”

    陆绎耳边突然想起一夜林中袁今夏唱的那首小曲，不知为何，脸突然就红了。

    “大人怎么了？”

    “以后不准再唱小曲，”

    袁今夏见陆绎莫名其妙红了脸，脑子里飞速转着，“小曲，小曲，啊，是了，在一夜林中，我唱了小曲，那不是为了讨好大人教我使用手铳吗？大人为何不准我再唱了？”疑惑地看向陆绎，见陆绎竟然躲了她的目光。

    “……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袁今夏回忆着一夜林中的情景，又联想到今日发生之事，蓦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小曲是……哎呀，红豆啊红豆，你可害惨我了，”一张小脸“腾”地也红了。

    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谁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