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今夏羞臊极了，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嘴唇都险些咬破了。

    陆绎偷眼瞧见了，便“咳”了一声。

    “大，大人，您不困吗？”

    “困了，”

    “那，那大人睡吧，”袁今夏斜眼瞧了瞧自己身旁。

    “我坐着就好，”陆绎说完，果真盘起了腿，闭上了双眼，像老僧入定一般。

    “大人？”袁今夏轻轻唤了一声，见陆绎没应，想了想，便又唤了一声，“大人？”

    “你睡不着啊？”

    “大人，卑职虽然书读得少，但道理还是明白的，君子坦荡荡，说得就是大人，”

    陆绎抿嘴笑道，“怎么？又起了什么心思？有事相求于我？”

    “哎呀大人，我在您眼里就是这样的吗？”

    陆绎本已平静的思绪，被小丫头这娇声憨语又撩拨了起来，只得暗自提了提气。

    “大人，卑职自小野惯了的，入了六扇门后更从没将自己当作女子，如今这般时候，大人也尽管将我看成男子就好了，”

    陆绎自然理解了袁今夏的意思，转了身看向小丫头，故意问道，“却是为何？”

    “大人不是一向都很聪明吗？”

    “你不怕？”

    “为何要怕？大人是君子，我自是信得过的，”

    陆绎看着小丫头清澈的眼神，本想再继续逗弄一番的心思便收了起来，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躺了下来。

    “大人盖上些被子，睡着了会冷的，”

    陆绎很听话地拽了被子，搭在身上。

    “大人，我记得我刚被娘领回家时，一眼便喜欢上了家门口那棵枣树，那时节正是枣树刚刚要落花的时候，我就天天盼着结果子，到了秋季，果然满树红彤彤的，”

    “所以你就学会了爬树？”

    “嘻嘻，大人说对了，那树粗壮得很，根本摇不动，只好爬上树才能摘下枣子，”

    “你就不怕摔下来？”

    “怕，当然怕，大人，您知道，小孩子嘛，哪有不嘴馋的？可我机灵得很，要说摔嘛，只有那次……”

    “哼！”陆绎突然冷哼了一声。

    “大人干嘛？”

    陆绎冷冷地说道，“看到好看的男孩子，便摔了下来，出息，”

    “大人~”袁今夏噘了嘴，“都跟大人说过了，那毛十三就是一个小时候的玩伴而已，而且我们都，早都没联系了，我也不知他的去向，”

    “说来说去，还是怀念罢了，”

    “我发誓，从来没有，若不是那日为了混进春喜班，我压根就没想过，而且，而且也不是因为想到他才叫大人陆十三，”

    陆绎转头看向袁今夏，眼中全是疑问。

    “大人，小的时候，见到好吃的或者好看的东西，都会有印象的，那长大后自然也是如此，孟子都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陆绎失笑，“怎么，我是东西？”

    “大人胡说，大人怎么会是东西呢？”

    “嗯？”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人不是东西，不不不，大人是……”

    陆绎一只胳膊拄在床上，侧了身，饶有趣味地看着小丫头。

    “大人，您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骂大人，分明是大人饶舌，故意使坏，”袁今夏急于辩解，突然觉得胳膊能动了，“咦？大人，我好像能动了，”慢慢将胳膊抽了出来，“只是……”

    “没有力气，”

    “大人怎的知道？”

    陆绎白了小丫头一眼。

    袁今夏嘻嘻笑道，“这十香软筋散，大人以前用过吗？”

    袁今夏从陆绎不屑地眼神便看得出来，忙又说道，“这种卑职下流的手段，大人自是不屑用的，”

    陆绎坐起来，将小丫头的双手又放回被子里，将被子向上拽了拽，“夜里这船上凉爽，别冻着了，”

    “大人能否教教我，如何短时间内恢复力气？

    陆绎故意问道，“怎么？你想打架呀？”

    “不是，大人，我若是有了力气，便能给大人省却很多麻烦，”

    “我不怕麻烦，”

    “我还能给大人做个帮手，”

    “你好好的便是帮我了，”

    “大人，”

    “怎么？”

    半晌没了声音。陆绎扭头看去，小丫头已经合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应是睡着了。

    陆绎静静地盯着小丫头的脸，“原来在这艘船上，在那个人的地盘，也不全是腌臜不堪，”

    陆绎睡眠很轻，尤其是，看着小丫头盘在他身上的手脚，不由得失笑，“一个女孩子，睡觉如此不老实，”这一夜就没敢动，生怕惊醒了小丫头。

    天微微亮时，袁今夏动了动，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陆绎没听清，赶紧闭了眼睛，假装睡着。

    袁今夏打了一个哈欠，才将眼睛缓缓睁开，嗯？不对呀，眼前怎么是陆绎的脸？”顺着陆绎的脸向下看去，自己一条胳膊压在陆绎肩上，一条腿盘在陆绎腰上，袁今夏一时之间惊得张大了嘴巴，赶紧又去瞧陆绎的脸，见陆绎睡得好模好样的，心道，“哎呀，丢死人了，”慢慢抽回胳膊和腿，又偷偷瞄了一眼陆绎，见人仍旧没有醒过来，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袁今夏试着用了用力，还是软绵绵的，心里恨恨地道，“袁今夏呀袁今夏，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既然没力气，你还让它们到处瞎逛什么？”正胡乱琢磨着，余光见陆绎似乎动了动，袁今夏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陆绎暗自发笑，却装得像没事发生一样，睁开眼，翻身坐了起来，将衣衫穿好，复转身看着小丫头，那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嘴唇也在轻微抖动，便轻轻“咳”了一声。

    袁今夏知道不能再装下去，须得尽快离开这里，遂也不再矜持，将眼睛睁开，问道，“大人，咱们怎样离开？”

    陆绎见小丫头状态不错，便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伸手拉了绳铃。

    婢女进来。

    “将袁捕快原本的衣物取来，”

    婢女应声出去，片刻，便将衣衫鞋子都送了进来。

    陆绎弯腰将人扶起来，将衣衫抖了开，说道，“来，穿好衣衫，”

    “大，大人，我自己来，”

    “你有力气吗？”

    “慢慢来，总可以的，”

    陆绎看了袁今夏一眼，手中的衣衫却并未放下。

    袁今夏明白，此时矜持不得，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穿戴停当，陆绎一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大，大人，您要做什么？”

    陆绎也不说话，将人抱到厅中，放在椅子上，反身又回到床边，佩剑出鞘，在左手掌上划了一个口子。

    袁今夏惊呼一声，“大人，您？”见陆绎弯腰在床上抹了几下，才折返回来。

    袁今夏还未反应过来，陆绎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严世蕃看着陆绎抱着袁今夏下了船，懒洋洋地说道，“这陆绎还真是有情有义，”

    “大人，让您受累了，”

    “无事，今日不回驿馆，可好？”

    袁今夏自然明白陆绎的盘算，以她目前的状况，若真是回去了，指不定会被人误会什么，到时候解释不清楚，岂不是害了大人？

    陆绎寻了一处客栈，订了两间上房，“你且先休息，我去去便回，”

    “大人要去哪里？”

    “放心，这里安全得很，等我回来，”

    袁今夏点了点头，许是药力的因素，不久之后便合上眼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却不知过了多久，试着动了动胳膊和腿，有力气了，又动了动，似乎没什么异常了。刚要起身，便听耳边有人柔声问道，“醒了？”

    袁今夏抬头，见是陆绎站在床前，“啊？大人，”赶忙坐了起来，四处看了看，见屋中点着蜡烛，“什么时候了，大人？”

    “子时刚过，”

    “我睡了这么久？”袁今夏惊得瞪大了眼睛，指着陆绎，“那大人……大人一直守着我？”

    陆绎故意道，“怎么？这次是真心感谢还是客气客气？”

    袁今夏不好意思起来，“大人又说笑，卑职以往也都是真心的，”

    “好了，桌上有吃的，这里是衣服，明早换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要去哪里？”

    “回房睡觉啊，”

    “哦，”

    陆绎回身看了一眼，“还有何事？”

    “ 没，没，大人好好休息！”

    次日清晨，袁今夏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心里暗自佩服，“大人真是细心，若不仔细看，这衣衫与之前的竟无甚区别，”出得门来，见陆绎早已等在门外，向陆绎身上看去，那衣衫竟也如之前的一般无二。

    “看什么呀？还不快走？”

    袁今夏紧走几步，追上陆绎，“大人真是费心了，卑职觉得大人的眼光甚好，”

    陆绎扭头看了一眼，没应声。

    “卑职觉得大人不仅机智过人，考虑事情还如此周到，真是让卑职佩服得五体投地，”

    陆绎又看了一眼小丫头，仍旧没应声。

    “每经历一事，卑职便觉得从大人身上又学会了不少，大人真是高人，”

    陆绎挑着眉毛，笑道，“拍够了吗？”说完脚下加快了脚步。

    袁今夏愣了一小下，随即小跑着跟了上去，“大人此言差矣，这完全是卑职的真心话，怎能说卑职是拍马屁呢？”

    陆绎扭头瞪了一眼。

    袁今夏讪讪地，“嘿，那个大人，卑职不是那个意思，那个不是拍……”

    陆绎哭笑不得，不再理会小丫头的唠唠叨叨。

    两人距离驿馆还有一段距离，便听得鞭炮声声，驿馆方向似乎有什么人家在办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