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酒店的安云熹很快打包了行李,随后就叫车去了机场。
她没有点开和安东尼的消息记录,也没有看他的房门一眼,就这样迅速离开了这里。
飞机在凌晨起飞,安云熹靠在座椅上,侧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机翼上的指示灯安静地闪烁,高空里看不清什么,远方地面的灯光微弱地模糊着。
她跟空姐要了一杯香槟,喝完后将窄边帽子扣在脸上,拉高了毯子。
或许是憋闷了一下午的情绪,安云熹翻身蜷缩起来,忍不住捂紧了嘴巴。
帽子下的脸逐渐染上湿红,眼泪渗入指间。
她咬着牙,两腮肌肉紧绷得让听觉在高空中愈发消弱。
湿冷的风让人迅速冷静、清醒。
她从酒店走到音乐厅,从音乐厅走到咖啡店,在河岸边走了很久又回到酒店。
时间足够了,足够她做出一个决定。
安云熹仰面躺在放平的座椅上,胳膊挡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
安云冼站在接机口再次看了一眼手表。
几小时前,安云熹给他发信息说在米国某地转机回金城,能不能找个司机来接她。
里卡多和安怡都在外面出差,家里的司机也有事情不在。
【好,航班信息给我。】
本来和男友在外度假的妹妹这时候突然提前回来,安云冼立刻就意识到估计出了什么大问题。
妹妹不是那种冲动爱耍脾气的人。
电话和信息里一句两句说不清,安云冼出发来机场的路上还收到了安云净的信息。
【云熹?怎么回事?工作的事情不急,你在哪个机场?】
原本因为工作的事情安云净打算去找安云冼见面商量一下,收到安云冼的信息后,安云净也调转了车头。
晚上七点钟的机场人流量并不少,安云熹拎着包走了出来。
“云熹,这边!”
看到安云熹戴着帽子还戴着墨镜,安云冼提了一口气。
“哥。”
在出口看见安云冼的时候,安云熹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安云冼摘下自己的围巾给安云熹包了个严实,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背:“嗯,我在,我们上车再说。”
助理接过包去取行李,安云冼一路搂着妹妹去停车场。
“云熹!”
安云净就等在安云冼的车边,看到两个人走了过来,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安云熹张开了手。
“姐姐...”
路上摘下了墨镜的小姑娘此刻眼睛还有些水肿,被很久没见到的姐姐搂进怀里再也忍不住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家了。”
安云净还穿着整齐的职业装,此刻脱下了外面的硬挺的西装外套,抱着妹妹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等三个人回到家里,安云熹挨着安云净,安云冼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这一幕不禁让安云熹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哭鼻子的时候。
因为里卡多和安怡工作忙,作为哥哥姐姐的安云冼和安云净反而照顾她比较多。
跟小伙伴闹矛盾了会找哥哥姐姐问,不知道该怎么送礼物也会找哥哥姐姐问。
连学校的家长活动日哥哥姐姐也会参加。
“...就是,分开吧,他说的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安云熹捧着安云冼拿来的温毛巾。
辗转回国,这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
常常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其实是真正受伤之后难哄的人,而这次,安云熹的确因为安东尼的话伤心了。
虽然这小半年的时间里他们不是没有过意见不一、彼此都不舒服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一样。
不想继续了,就算继续大概也会耿耿于怀。
安云熹低着头,抬手把脸埋进了温热的湿毛巾里。
她知道自己什么性格,也有自己的骄傲,再继续下去贴这样的冷脸,她做不到。
这件事情就这样了,安云冼和安云净不会干涉妹妹的决定,当然也不会擅作主张插手他们的事情。
只是心里有底应该怎么对安东尼了。
*
晚上躺在被子里,安云熹贴在姐姐的肩头。
安云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小声说着话。
“再过两三年我大概会回h国工作一阵子,到时候你每年过去的时候在首尔跟姐姐住一段时间?”
“好。”
情绪激烈波动了两天,安云熹还没太恢复精神,软软地应声。
“有什么想住的地方吗,平层还是别墅?那边似乎公寓更多点。”
“啊?”
虽然说安云净回去是为了处理家里的生意,但是安云熹显然还没适应自己的高冷学霸姐姐是怎么突然过渡到霸总姐姐的。
安云净把小孩儿的头又轻轻按下:“算了,睡吧,喜欢住哪儿就住哪儿,舅舅和姐姐都有。”
被强制关机的安云熹已经丧失了纠结的权利,不知不觉就被姐姐搂着睡着了。
***
第二天毫不意外地迎来了得知消息从小区骑车过来的贾迪,以及正在努力训练的夏叶西彤的视频电话。
“F**k······”
听完好友的描述向来淡定的贾迪忍不住骂了起来。
星星一直在尽可能地想要大家冷静下来,他反而不能直接说出问题好好谈谈。
有些话说出口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安东尼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口不择言?
安云熹自己一个人去看了音乐会,又自己回了米国,他到现在都没有给安云熹打过电话。
贾迪灌了口冰水,脸色冷得吓人。
*
正在贾迪和夏叶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时候,安云熹的手机响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前台说你退了房间。”
“嗯,我先回米国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我们应该分开好好冷静下来。”
“对不起,是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会动摇,你会犹豫,我······”
“我们还是分开吧,”安云熹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安东尼,没有必要互相折磨了。”
安云熹站在窗前,眼神聚焦在窗外草坪上凸出的草叶。
贾迪坐在客厅这边,隐隐约约听到安云熹打电话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安云熹才挂断了电话。
彻底恢复单身的安云熹和贾迪带着波比在外面院子里玩了两个小时又带它去美容之后才回了家。
“波比,姐姐抱抱~怎么这么乖呢~”
波比伸着爪子扒着安云熹,小鼻子不停地蹭蹭下巴。
贾迪笑着在后面伸手托住波比的屁股。
回到家擦干净爪子的波比坐在钢琴不远处,听着安云熹和贾迪难得的合奏。
它动了动耳朵,趴在了地毯上。
两颗黑豆般的小眼睛看看坐在琴凳上的安云熹,又歪头看了看专心拉琴的贾迪。
*
等安怡和里卡多出差回来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安云熹容易心软,但也是个说了放下就能放下的人。
彻底说了分手的那天她送走贾迪,坐在二楼的露台上。
看着漆黑的夜空、明亮的繁星,以及屋外零星的灯火,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
其实在这次爆发前就有端倪,他们数次无法沟通但又匆匆掩饰过去。
连最后的争吵也没有把最核心的矛盾说出来。
安云熹开始还觉得困惑,这几天倒是有些想明白了——
他们走到了不同的路上,也并不是能够这样互相接受着走下去的人。
她没有那种谈个恋爱就要求对方能接受自己一切的想法。
但也明白,如果有些问题介意或是接受不了,那就不能继续走下去。
几年前,安云熹在跟经纪人叶生签约前曾经问过自己,可以面对成为艺人后的生活吗?
隐私,舆论,工作的程度,另一个圈子,另一种生活。
她不是像很多艺人那样是为了解决经济困难或者是非常非常热爱演艺、音乐而努力成为艺人发展的。
对于安云熹来说,因为发展课外才艺坚持练着钢琴,因为觉得歌剧好听去学声乐,因为觉得活动有意思在音乐剧社表演······
似乎都是简单的兴趣遇到了特别的机会。
被经纪人或是经纪公司找到也是这样——在做着爱好和课余兴趣的时候拿到了一份职业的机会。
当时就想着,自己到底还没想明白要做什么,那不如就从兴趣开始做做看。
人生本来也不是能想明白非常喜欢什么、追求什么,又恰好适合做那个的。
得到一些的同时就要意味着必然放弃一些东西,安云熹很明白,也越想越清醒、越理智。
每一段经历不必后悔也不必遗憾,过去就是过去了。
这样想着,她面对爸爸妈妈时倒也没有了见到哥哥姐姐时的那种委屈和失落。
只是平静地他们说了事情就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唔,过几天要跟贾迪一起录音,顺利的话应该很快的。”
是的,《holiday》即将准备录音。
安云熹准备提前和贾迪准备一下,她还想找声乐老师再指导一下。
*
“又吵架了?”
崔胜选top戳了戳李珠赫的胳膊。
李珠赫稳住手里的酒杯,不太有表情的脸上带着些无奈。
不远处权至龙正坐在那边一个人喝酒,浑身跟散发着黑气一样。
其实也不是吵架,而是日常闹分手。
只是他们这些朋友实在是经受过多“折磨”了,分分合合的,跟吵架没区别。
“咳,珠赫啊,你送他回去吧,我先走了哈。”
“唉不是······”
怎么又是我啊。
李珠赫看着火速逃走的崔胜选,伸出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
金城不小,家离学校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安云熹提前结束了假期回去处理乐团和录音的事情。
庆幸的是安东尼今年就要毕业了。
不然安云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同社团的校友兼新鲜出炉的前男友。
贾迪则是直接自告奋勇地陪她回了学校。
“我知道了,不伤心,艾琳,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乐团现在的负责人是安云熹关系很好的朋友。
她抱住安云熹贴了贴她的面颊,抱着安云熹的手紧了紧。
考虑到很多事情,安云熹觉得还是把和安东尼的事情告诉她一声。
另外还有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参加的活动和排练也要提前请好假。
安云熹跟朋友贴面告别,抱着这学期排练的曲目推开了排练厅的大门。
她第一次见到安东尼就在这个门口。
她进来,他出去。
后来他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对她讲的人。
以前,现在,以后,她一直都是凭心意做事,决定了就去承担。
外面的阳光暖意融融,安云熹抱着曲目迎着微风走下台阶,皮鞋落在地面上规律地轻响。
门在身后悄然关闭,再次打开大概又会如同之前一样:大家紧锣密鼓地排练,朋友笑着来拉她的手。
这是她的生活,所有笔触都只是“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