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看着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包子脸上的肉也少了些。
跟之前没什么变化的是,小郎君依然有些高冷。
云姐儿踮着脚,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冷饮摊子,她在看冰箱子里冒着白烟的冰块。
小郎君严肃着一张脸,指着里面的冰块给云姐儿介绍冰块儿怎么制成酥山。
他背着小手,俨然像个小大人儿,一点儿也想象不出,刚才他还边走边吃酥山。
苏桃感觉有些好笑,又不敢笑出声,六郎跟前一直跟着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她觉着他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小郎君。
对了,忘记说了,小郎君问云姐儿名字的时候,自报自己叫“六郎。”
女儿家的名字不能随便给外人知道,云姐儿在齐家姑娘中排行三,苏桃也就按着云姐儿的次序告诉六郎,云姐儿姓齐行三。
六郎便有礼而又客气地叫云姐儿齐三娘子。
六郎的酥山已经给久三吃了,苏桃让他跟云姐儿一起再点一份,他摇了摇头。
一群人只云姐儿要了一份酥山,拿到手以后,她就用竹勺子挖了一勺送到了苏桃的嘴边。
苏桃一口吃进嘴里,冰得一激灵。
“三妹,好冰啊。”
云姐儿咯咯笑,自己也挖了一勺送进嘴巴里,而后就冰得缩起来脑袋。
苏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云姐儿也捂着嘴巴笑。
六郎在旁边站着,看两人开心地分享一份酥山,眼中带着无可言说的艳羡。
他吃不完的东西可以赏给下人,可是没有人敢这样喂他吃东西。
他要时刻注意着礼仪体统,在路上边走边吃更是不可以的,只是久三拗不过他,他才放肆一次。
他注定是享受不了这样的温情与乐趣。
六郎看不得他们这样肆意,开口问苏桃:“苏娘子来了京城怎么没有去找我?”
苏桃心道,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啊?
再说了,他们顺顺当当的,也没有啥事,也没有必要找他啊。
苏桃笑着对六郎说:“来了京城后,一切都还挺顺利的,就没有想着麻烦小郎君。”
顿了一会儿,苏桃想到了之前拿的小郎君的信物,那是一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于是,便又说:“既然又见到小郎君了,小郎君上次给的那个信物,哪天找个时间还给小郎君吧?”
六郎摆了摆手:“不用,你收着吧。”
“你婆家在京城做什么营生的?你还没说呢。”
“我家老爷今年科举入仕,做了个小官。”
苏桃笑了笑,“于是我们全家就都搬来京城了。”
小郎君眼中冒出一丝赞许,当年科举入仕的士子不可能在京中为官,除非是一甲的那仨人。
云姐儿心里藏不住事儿,尤其是她忍不住要向别人显摆一下她厉害的五哥。
因此,她吞下嘴里含着的冰水,自豪道:“我五哥是状元。”
看云姐儿微仰着脑袋,脸上一副普天之下我哥最厉害的骄傲小表情。
冷脸小郎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姐儿不解他笑什么,歪着脑袋问:“你笑啥?我五哥都考上状元了,还不厉害吗?”
六郎心说,状元是天下学子的典范,你五哥厉害是厉害,就是他的状元还是我哥点的呢。
不过他也不可能跟个小小娘子计较,就敷衍了一句:“厉害!”
云姐儿得到认可,便低下头安心地吃自己手里的酥山。
云姐儿夸得理所当然,苏桃却是有些微尴尬。
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是个俸禄不高又没啥实权的清水衙门,在满地权贵的京城真显不出来。
六郎家中若是有人在官场上,身份定是也不低吧。
苏桃就对着六郎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拉着云姐儿又要告别。
这次六郎终于拱了拱手,跟他们辞了别。
眼看就要正午,天气最热的时候,苏桃给自家布行找了个掌柜的苗子,也不准备再逛了,她拉着云姐儿回到了马车上。
云姐儿吃完酥山,她才柔声地教育云姐儿:“云姐儿,阿姐给你说啊。”
云姐儿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等着她说。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真不忍心说她。但是云姐儿太单纯,还是要教教她人间险恶的。
“云姐儿,咱们出门在外,不能什么事儿都毫无保留地跟别人说。
你五哥是状元,今年这全天下就一个状元,你这样一说,人家不用想都知道你是谁了。
若是有心人记住了,或许会有麻烦呢。”
云姐儿不懂,她眨巴着眼睛问:“六郎不是跟阿姐认识吗?”
“他虽然跟阿姐有一面之缘,阿姐也是今日才知道他叫六郎,且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六郎可多了,你六哥也是咱家的六郎,张婶儿家的六小子,也是六郎。”
云姐儿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她感觉自己做了错事,不好意思地抱住苏桃的胳膊,拿胖脸蹭了又蹭。
而后,可怜兮兮地说:“阿姐,云姐儿都记住了,以后不乱说话了。”
苏桃心软软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赞了声:“真乖!”
苏桃,云姐儿走了,久三也赶紧拱手请六郎回宫。
“反正都已经晚了,也不用着急。不回去我都知道母后找我有什么事儿,无外乎让我以后不要总出宫。”
六郎背着手在前面慢悠悠地走,久三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忍不住腹诽:难得主子有自知之明,他就是知道但不改。
前两年,他不打招呼拉着陆老太傅家的小孙子跑去小龙鸣寺,陆三郎回来就被他爹陆大人揍了一顿,而后便送去了清心观,陪着钻研道法的陆老太傅去了。
可怜十岁出头的陆三郎,小小年纪每日都要面对刻板顽固的陆老太傅。他定是有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章。
走着走着六郎开口了,“齐三娘子说她五哥是状元,那就是翰林院修撰的家人了,你去查查,他们把家安在了哪里?”
“手下领命。”
“今年的状元叫齐什么?”
“齐贺。”
六郎瞥了久三一眼,“你倒是清楚的很。”
进士唱名那日,一甲的名号在集贤殿外被传唱了三遍,宫中大多数人都听到了,但凡他主子用一点儿点儿心,他也不会不知道。
久三虽如此想,可不敢说出来,他低下头不吭声。
六郎又说:“那你顺便去查查齐贺。”
“是,手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