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说那日在苏家见着的玉翩翩么?”曾不悔恍然,随即却又疑道,“嘶,那就奇怪了。你不是有那劳什子窥心之术么?怎的不与他们用用,说不准就能知道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呢?”
“曾施主有所不知,这窥心之术倒是不难,只是你我若现身他们其中,难免会打草惊蛇,这仙药事小,那背后之人的目的却是难猜。倘若这仙药当真如那赤丸一般,是害人的药,那可不得大意马虎,更不能放过一人了。”
曾不悔挠头道:“和尚,我是不明白。这赤丸被你说得那么玄乎,也不过就是一方假药罢了。世上当真有这样的药,令人欲罢不能?”
“曾施主不信,是想一试?”般若紫阳倒是笑意不减。
曾不悔自是哂笑道:“我可不敢一试,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小爷岂不是得为了这灵药倾家荡产了?”
般若紫阳摇头叹道:“呵呵,曾施主,小僧倒是奉劝你,切勿因好奇轻易尝试。”
曾不悔挑眉,心中却是更添好奇。
“——哦?为何?”
般若紫阳念了句佛偈,平静道:“曾施主可知晓,这赤丸之祸最后又是如何平息的呢?”
“——换句话说,倘若曾施主是那位国主,曾施主会如何做呢?”
“我么……”曾不悔略一思忖,遂笑道,“横竖祸已酿成,不如就效仿那癞皮和尚,带着钱财逃遁而去,管它甚么扶桑,甚么子民,小爷可不稀罕。”
“呵呵呵……”谁料这话却令般若紫阳忍俊不禁,直说得他笑了许久,半晌,只听他正色道,“曾施主行事果真不似常人,小僧佩服。”
“虽说并无什么最好的解法。不过兴许,曾施主会比那位扶桑王更适合做国主。”
曾不悔不耐道:“和尚,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曾施主莫急,这路途还长着呢。”般若紫阳点头道。
“——与此同时,就连扶桑王自己也渐渐发觉这赤丸的危害。因着癞皮僧人所留的赤丸不多,扶桑王自当以身作则,断绝赤丸。可断绝的第二月,他便感浑身不适,如有妖邪作祟……”
国内百业凋敝,民众暴动不止,扶桑王每况愈下,自感无力回天,遂心中一狠,降下一铁令——
凡服用赤丸之人,不论男女老少,身份几何,统统押入望月山。
皇室中人,照行不误。
其时风雨交加,人心惶惶。扶桑王动用王族暗卫,历经半载,又平上百场骚乱,终于将国中所有身染赤丸之人关入望月山。此时民众才惊觉,不论是主动服丸,还是而后被加害染药,举国上下服了赤丸之人多如牛毛,便是望月山那么大的地方,也是人头攒动,不堪入目。
其时正逢暮秋,扶桑王率众大臣与一众皇室,站在望月山之首,俯瞰这乱如蚁穴的巨大“监牢”。正当余下之人纷纷疑惑这位扶桑王究竟意欲如何,只听扶桑王下令将赤丸运入山谷,而后命人以火油封山,竟要将那一众染药之人尽数烧死。
大火熊熊,烧了三天三夜,谷中惨呼不止,奇臭难闻。
谷外的臣民便如此看着,只余劫后惊悸,却无一人敢出言制止。扶桑王遂将身后事一一嘱咐于王子诸大臣,再三吩咐禁止赤丸之物,严查染药之人。而后当着众人的面,他朝王族宗祠的方向高声告罪。
事毕,扶桑王惨笑一声,纵身一跃,竟投身于火海之中,以命谢罪。
“——这便是故事的全貌了。”般若紫阳笑道,“曾施主,这赤丸之祸,还是区区假药的祸事么?”
“……”曾不悔倒是沉默良久。
“你的意思是,这扶桑王…将他们都杀了?这还是国君之为么?你不是说,这扶桑王爱民如子么?这灵丹妙药不是他想方设法寻来的么?”
“用中州话来说,兴许这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吧?他不忍看见那些人再受赤丸之苦,遂替他们结束这一切。不过见效颇具,听家慈说,而后扶桑便当真再无赤丸的踪迹了,朝臣讳莫如深,百姓谈之色变,久而久之,这段旧闻也成了谣传…不过曾施主,倘若不杀来他们,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扶桑了。这等千古罪名,便是万两黄金也不值当吧?”般若紫阳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因着这段故事出自家慈之口,故此寻到这所谓仙药源头,说不定便能寻到家慈的线索了。”
“哈…”曾不悔不免打了个冷颤,“你们扶桑人,还真是……”
他自问做不到那扶桑王一般冷血残忍。
兴许正是如此,他才会为十恶司效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