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顺应天道!好一个为民请命!!”
毕竟是稳坐相位三十余载的人,秦忠国苍声劲劲,气势丝毫不输弘远,“古往今来,哪个叛城贼子不是将谋权篡位之心掩藏在冠冕堂皇之下?”
“本相倒是要问弘将军一句,你可是当真想为民请命?”
虽然城墙内外近十万众,却一片万籁俱寂,秦忠国的话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弘远声色坦荡道,“自然当真!!”
他面具背后的眼神冷静中透着犀利。
自古文官都是玲珑心巧簧舌,他自然明白秦忠国正在将自己朝套里引。
不过他方才说的都是真心的,虽然身后有七万雄狮,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血染城池。
何况秦忠国手里还捏着数百无辜百姓!
“呵呵,都说武官不善言辞......”
秦忠国冷笑一声,“本相倒觉得将军漂亮话说的顺口极了!”
“敢问将军想如何为民请命?难不成引起一场大战,然后让百姓惶恐,血流成河便是将军的为民请命?”
若弘远罔顾百姓直接攻城,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可他偏偏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明明造反是违背天道,他非要扛着大义的旗帜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砌词,这样反而让他们有了反击的机会。
弘远勾了勾唇,顺着秦忠国的话怼道,“相爷莫不是年纪大了耳聋不成,方才本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本将的长枪只斩杀奸佞,从不挥向无辜之人......”
“若相爷体恤百姓,便该赶紧开城门,让本将京城肃清奸党才是,还是说相爷也是这奸党一员,生害怕被本将的长枪割破咽喉,所以才说这么多废话拖延时间?”
“拖延也只能多活个一时半刻,相爷还不如识时务些,若恳切迎本将进城,协助本将肃清京城奸党,说不准本将会给你一个重新为人的机会。”
“哈哈哈哈!”
秦忠国仰面大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自从他登上相位,先皇薨,这世间便再也无人敢对他忤逆半分,弘远近三十年来的第一个!
他会让这狂妄小儿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
“好好好,依弘将军所言,只要百姓吃饱喝足,平安喜乐,你便是什么都肯做,是这个道理吧?”
秦忠国不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城墙之上的百姓们面面相觑,无措又不带什么希望的看向城墙之下。
霍家军已经兵临城下,可以说只差一步,弘将军便可以称帝夺权,又岂会为了他们这些蝼蚁之众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看透了上位者的嘴脸,即便他们自己,眼下若和弘远交换身体命运,亦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夺权,毕竟只有通向高位,才会远离世间疾苦。
“相爷不必将本将架于高台之上,本将的野心可远在那高台之上!”
弘远应道,“本将既要自身安然无虞,也要百姓平安喜乐!”
“这两者,本将自诩可以双得,无需相爷饶费口舌,还是速速开城门迎本将进城才是!”
“本将耐心有限,三个数之后,若城门还未打开,本将便直接攻城!!”
“一!”
闻言,秦忠国眼底闪了闪。
果然狂妄!!
还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
他脑中飞快权衡了一番,咬着牙给身边人使眼色下了令。
一众百姓纷纷被推到了城墙凹处,瞬间半身悬空,惊慌尖叫。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将军救命!!!!”
秦忠国也不说话,只死死盯住了城墙之下弘远,像是但凡霍家军敢破城门,他便会将无辜百姓丢下去一般。
他赌弘远不会置百姓于不顾!!
果然,本该接着往下数数的弘远停下了。
又等了好几个呼吸,秦忠国面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
弘远想夺权,可他名不正言不顺,唯一可依仗的便是民心。
若他罔顾百姓,执意攻城,便会失去民心,不管他是真大义还是假慈悲,都不得不权衡其中利弊。
将百姓当做肉盾,便是保住秦家权势的生门。
“将军别忘了,你可是为民请命的大义之辈,当真要置这些无辜百姓于不顾寒了百姓的心不成?”
见时机成熟,秦忠国适时开口,言里都是讥讽之意。
弘远未开口,他身边的叶永礼气极道,“卑鄙小人!!”
“简直枉为一国辅相!!就只会拿无辜百姓的性命做筹码肉盾!!”
“将军,成大事必定少不了牺牲,莫要被这奸相的歹毒手段困顿了,下令攻城吧!!”
叶永礼话语急切,旁人却不知是三分真七分假,“只有这样,才能救整个夏周的百姓于水火啊!”
“简直是冠冕堂皇!!”
闻言,秦忠国赶紧开口道,“本来这些百姓只是生活困苦了些 ,可不至于丧命,却因着你们造反谋权,要命丧于此,还说什么救民于水火!”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悬身在城墙之上的百姓们闻言,无不替自己悲哀泣哭。
于上位者来说,他们的命又怎能和滔天的权势相比?
秦忠国也好,弘远也罢,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将军!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啊!我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等着我回家,我今天只不过是进城扛包替老母亲赚药钱的啊,我是无辜的啊!”
“我死了,我的老母就只能在家中等死啊!呜呜呜......”
“将军......救救我,不要放弃我们,求求你了呜呜呜......”
可想起坊间那些对弘远的传言,还是有人忍不住想相信一次,相信弘远是他们暗黑生命里的那束光,痛哭流涕的哀求着这束光不要灭。
一人求,百姓们的泪纷纷从城墙之上扬洒而下,有人开口求弘远,亦有人开口求秦忠国,对如同蝼蚁的他们来说,不管是谁,只要漏个指头缝,便是他们的生机。
看着弘远胯下的马开始躁动不安,秦忠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