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样啊……”千折绵漫不经心地喃喃道，心中却并不平静。
回到灵城的这些日子里，她无数次对他说了那么多那么重，那么难听的话，他怎么……
千折绵不由自主地看向门口，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有些熟悉。
下一秒，门被推开，秦夜阑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里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碗，散发着阵阵米香。
“墨墨，喝粥。”秦夜阑给她架好床头的小桌板，“我加了一点盐和一点糖，你尝尝看，应该不会太难吃。”
千折绵抓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入口是浓郁的米香，伴随着淡淡的甜味，但真正用牙齿轻咬时，千折绵惊奇地发现，这碗里的米粒很少，许是秦夜阑顾忌着她这会的身体状态，只给她盛了些许米，又或者是他特地为了自己把米给碾碎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让千折绵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了。
是感动吧？毕竟从来没有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过自己，在此之前，若非要动手术或者亲眼所见，她受伤了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可即便是五年前的术后恢复期，她也坚持自己做饭。
即便是多年前，四岁的她在路上被人围堵，甚至差点被拐走，陪在自己身边一直安慰自己的，也只有秦夜阑。
她原本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死了也无妨。
可如今，她不这么想了。
看来……是时候沉下心来做实验了。
她把嘴里的粥咽下，抬眸看向秦夜阑：“如今我也算是成功靠假死脱身了，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做实验吧？”
“墨墨？”秦夜阑吃惊地看着她，“你想通了？”
“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千折绵把桌上的资料拿起来，扫了一眼，“先前确实是我不太重视，这才导致了实验进度被拖延，若我也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实验室里，或许早就有解药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千折绵看了一眼手机，“是确保那群小崽子不会乱来。”
一连几天，千折绵都泡在实验室里埋头做实验，时不时抬起头瞥一眼电脑屏幕，直到电脑里的几人制定了一个极为荒谬的计划，她终于坐不住了。
“秦夜阑，我得回去一趟。”千折绵起身，指尖冰冷。
“好，我陪你。”秦夜阑一如既往地温和，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小瓶药，“不过，得先把抑制药物打了。”
千折绵接过针管，自己给自己注射药物，推针管的速度比以往快。
秦夜阑一愣，却啥也没说，只是给她披上自己的黑色男装外套：“以后不要推这么快。”
“知道了。”千折绵敷衍地应着，把手伸进外套袖子里，意外地感觉有点热。
自她醒来，身子亏空得厉害，一连几天她都有些发冷，这还是第一次感到热。
千折绵拧了拧眉：“有点热。”
“乖，出去就不热了，况且，一会回到灵城只会更冷。”秦夜阑按住了她想脱掉外套的手，“灵城最近阴雨连绵，你的身子不穿外套会受不住的。”
“好。”千折绵没有多说什么，摸了摸口袋，确认自己的匕首和手枪都在里面，这才安心地拿起电脑往外走。
秦夜阑漆黑的眼里噙着笑，跟了上去，出门遇上了刚吃完饭的云程，他低声道：“实验室这边拜托你们了，我陪墨墨回一趟灵城。”
云程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给，才做好的抑制药丸，带上吧。”
“谢了。”秦夜阑接过药丸，“我们走了。”
他三步两步冲上天台，千折绵已经站在直升机旁等着了，眉眼里没有不耐烦，而是极为耐心地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让我家墨墨久等了。”秦夜阑给她拉开舱门，扶着她上去，“右手还没好吗？”
“还是使不上劲。”千折绵皱眉，“罢了，左手能用就行。”
“那……”秦夜阑犹豫了一下，却没料到千折绵先他一步开口。
“手枪给你，我如今用不了这玩意儿了。”千折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灰扑扑的手枪，哑光的枪身看起来格外有质感，她的语气很平静，“这把枪是c洲最高研究院院长的象征，配你正好。”
“墨墨，你……”秦夜阑瞳孔骤缩，“你不止一把手枪？”他其实想说，墨墨，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你的手枪的？
“这很正常。”千折绵浅笑，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又或者是两个都回答了，“另外两把在箱子里，回头给你。”
“好。”秦夜阑重重地点了点头，“话说，最近江家的动作似乎有点多？”
“处理北生家及其附属家族，是秀莲最后一个任务。”千折绵坐在副驾驶上，眼里透着淡然，“我问过她，如果有一天，我要从这个位置上下来，她还愿意继续在道上混吗？她的回答是，不愿意。既然如此，我还是早点离开好了，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该被我耽误，一辈子只能站在我身后当我的影子，即便是她想要报恩……这些年她给予我的帮助，已经足够了。”
“理解。”秦夜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这一步走得还真是巧妙，若你没有受伤，那就更巧妙了。”
“受伤在所难免，我早有觉悟。”千折绵淡淡地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唇色也白得吓人。
秦夜阑驾驶着直升机升空，顺手递给她一杯水：“喝点吧，五十五度的温水，对你来说应该刚刚好。”
“谢谢。”千折绵接过来，心情复杂。
恢复了所有记忆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夜阑了，不仅是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太炽烈，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在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之后却仍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更因为她自己……似乎也动了心。
这种感觉很微妙，是过去二十一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是好感？喜欢？爱？她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