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折绵听见后面的动静，没有回头，秦夜阑倒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下属有些不服气：“顾兔大人，这口气我是非得出了不可，他……”
“不是不让你出气。”千折绵没有回头，语气却很淡，“再等等。”
“是，小姐。”他立马闭了嘴，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
“还是你的话管用。”秦夜阑捏了捏她的手，语气欠欠的，“不愧是我们F洲的misty大人。”
“秦夜阑，别逼我揍你。”千折绵捏了捏自己的指骨，捏得“噼啪”作响。
“逗你的。”秦夜阑把她的手掰开，“别捏指骨，会疼的，乖。”
“哦……”千折绵把两只手塞进口袋里，秦夜阑则很自觉地伸手去推门。
“家主大人，夫人，你们来了。”霜辰早就替他们拉好了椅子，看向俩人身后有些拘谨的人，“快坐吧，随便坐。”
千折绵下属拽了拽霜辰：“霜辰哥，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啊？好。”霜辰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出去，不一会儿脸上带着怒气走进来。
秦夜阑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警告。
霜辰回给他一个“明白”的眼神，看向房间中央。
“刘靖，对吗？”凌筱萍表情严肃，“我必须提醒你的一点是，现在是在我们F洲掌权的两位大人面前审问你，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录音并记录在案，你一旦撒谎，会被misty大人当场分辨出来，日后顾兔大人给你定罪的话，也会更严格，所以，在说话之前，请三思。”
“你是F洲人，资料显示你在F洲长大，今年四十岁，三十年前，时任杀手联盟盟主的米特罗格先生在全F洲普及教育，砸了几十个亿建学校，请老师，而你，是最初的一批受益者……刘靖，你敢说你不知道你所制备的所谓的‘符水’是氯化汞溶液？哪怕那只是浓度很低的一点，但也对人体有害，更别提所谓的‘作法’，在F洲早已被明令禁止。”凌筱萍盯着他，“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缺钱。”他满不在乎，“一个月四千元的F洲货币哪里够我生活？”
“不是不够你生活吧。”凌筱萍幽幽地开口，“是不够你拿去赌吧。”
“你少血口喷人！”刘靖忽然慌了，大声喊道，“两位大人，她当着你们的面污蔑我，你们管不管啊！”
“你确定是污蔑？”千折绵懒散地掀起眼皮，“霜辰，我的电脑给我拿来。”
“是，夫人。”霜辰出去了。
卢宏达有些愣神，原来，顾兔大人和misty大人……是夫妻……
而且……“家主”这个称呼……
隐约记得，只有灵国，R国和A国会有“家主”这个叫法，而只有灵国才会经常这么叫……
他忽然有些紧张了，自己刚刚那么说话……该不会……
“夫人，给您电脑。”霜辰把电脑双手递给千折绵。
“谢谢。”她接过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串代码，按下“enter”前，她看着刘靖，眯着眼笑，“再问一遍，你确定凌队长说你赌博，是在污蔑？”
刘靖一下子慌了，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可他……不想承认……
于是……
“就是污蔑！”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没有赌过！”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在我手里，只有我不想查的东西，没有我查不到的东西，更何况这是在F洲，整个F洲境内的网络，都是我搭建的，我的权限覆盖整个F洲网络。”以她的实力，自然能看出刘靖在嘴硬，遂勾唇一笑，“你确定你不反悔？”
“不反悔！”此时反悔也没用了，若在此时反悔，他前面的那些嘴硬就显得异常可笑了。
斟酌之下，刘靖还是选择了要面子。
“如你所愿，刘靖。”千折绵按下“enter”，“这是你这半年来的所有付款记录，赌博网站是d国的ip地址……还需要我再说几个吗？”
“不……不用了……”刘靖急忙摇头，看向千折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我……我招了！我只是想用这种办法来赚点钱，还给赌场……”
“是么？”千折绵笑了笑，“可是付款记录上，你的实名信息显示，你不叫刘靖。”
她看向卢宏达：“他到你家的时候，是不是戴了口罩？”
“是，他全程佩戴口罩。”卢宏达没了先前的那种态度，小声道，“他的眼睛有点像我的一个中学同学。”
“嗯……”千折绵眯了眯眼，“去把他的面具扯下来吧。”
“是，小姐！”千折绵的下属走过去，手在刘靖脸上摩挲了一下，撕下一张高度仿真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一样的，略显狰狞的脸。
“刘靖棋，怎么会是你！”卢宏达起身，情绪激动，“难怪老曹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跟我说，你想认识我很久了……你当然想认识我！怎么，我娶了你心爱的女人，你很愤愤不平吗！”
“嗯，对，卢宏达，你不是娶了她，你是强jian了她，让她怀孕，以此逼迫她必须嫁给你……”刘靖棋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痛吧，不，应该说，我是在帮你儿子解脱，有一个把抑郁症当鬼神附体的爹……她的儿子凭什么遭遇这种不公？卢宏达，走到这一步，完完全全是因为你自己，你若不迷信，自然也不会让老曹帮你介绍一个大师给你儿子驱邪吧？”
“打住。”千折绵敲了敲桌子，“两位似乎有什么恩怨，但我们并不关心这个。”
“刘靖棋，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她的眉眼很淡，“死者是我的患者，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当年的治疗和安排变成了一场笑话……作为主治医师，我认为我应该有资格替死者追究你们两位的责任———你们两个人，都要为死者的死亡负责。”
“我……”卢宏达哭出声来，“我是他父亲啊……我怎么会想让他死呢？”
“可你的迷信也导致了他的死亡。”千折绵的表情很冷，“尽管失去至亲对你而言已经是惩罚了，可在法律上，并非如此。”
她起身，看向自己的下属：“把人送到凌队长他们开来的警车上，我们先去把结案报告给写了。”
“是，小姐。”下属拎着两个人出去了。
“这案子我们写完结案报告就完事了，后续审判什么的……我们就不参与了。”千折绵边走边把电脑上的资料打印出来，这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就可以把资料拿到手。
秦夜阑接过她手里的电脑，替她推开办公室的门。
千折绵走进去，无视窗台上自己忘记收拾起来的碘伏消毒液，径自走到打印机边上。
她把资料放进秦夜阑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里，看向秦夜阑：“结案报告你需要多久？”
“不用多久，五分钟就好，本来就写得差不多了，补一下笔录部分就差不多了。”秦夜阑坐在千折绵的座位上打字，“你们要不先下去吧。”
“你们先下去吧，我在这里等就好。”凌筱萍对自己的同事和弟弟说道。
“好。”
“好的队长。”
两个人下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三个人，千折绵把文件夹递给凌筱萍：“你看看还有什么资料是缺的，我现在给你打。”
“好，我看看。”凌筱萍接过文件夹，认真地翻了起来。
千折绵则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
“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了，这些资料应该也足够开庭了。”凌筱萍把文件夹合上，忽然感觉手机震了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我接个电话。”
“请便。”千折绵比了个“请”的手势。
“喂？老弟，怎么了？”她的语气很疑惑。
“姐，是这样的，那个刘靖棋说有话跟misty大人说，想请misty大人一会儿再下来一趟。”是凌筱萍的弟弟，语气很为难，“他似乎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一个人站在车外，固执地不肯上车，说是一定要跟misty大人说完这件事情再上车。”
“啊这……我问问misty大人吧。”凌筱萍有些为难地看向千折绵，“misty大人，刘靖棋说有事儿跟您说……您看……”
“好。”千折绵点点头，“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下去。”
“好的好的，谢谢misty大人帮我们。”凌筱萍心下明白，如果misty大人不答应，这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或许就只能来硬的了，misty大人愿意出面，这件事情就能被和谐且完美地解决，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那头，秦夜阑也写完了结案报告，他把它打印出来，递给凌筱萍：“行了，你可以下班了。”
“我跟她下去一趟。”千折绵起身，“那个刘靖棋说有事情要跟我说。”
“他能有什么事情跟你说？”秦夜阑拧眉，“我跟你一起下去。”
“行了，还不放心我的实力吗？”千折绵仰头朝他笑，“多大个事儿～”
“我陪你。”秦夜阑替她戴上口罩，“走吧。”
“行吧……”千折绵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牵着自己下楼，凌筱萍则跟在俩人身后，脸上满是“嗑到了”的姨母笑。
走到楼下，远远地，千折绵就看见了刘靖棋。
又往前走了几步，刘靖棋就在前方五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感觉有些不踏实。
难道……
正这么想着，她突然十分用力地推开秦夜阑，同时一手把身后的凌筱萍拉到一边，自己则偏头，躲过了一发子弹。
“秦夜阑，躲好。”她拔出匕首，算好角度，抬手把匕首投掷出去。
“你别！”秦夜阑一把把她拉回来，三个人各自靠在墙上，躲避着第二波的子弹，他的声音里暗含警告，“别冲出去。”
“我有枪。”千折绵异常冷静，摸出手枪，“我来。”
没想到，刘靖棋大笑着冲进一楼大厅，对着千折绵就是一枪。
“墨墨！”来不及多想，秦夜阑本能挡在了千折绵面前，两颗子弹都打进了他的手臂，他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扑了上去，一手把刘靖棋提起来，另一只手夺下了他的手枪。
千折绵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摸出手铐，把人铐了起来，她表情严肃，看向车子里的几人，语气凌厉：“为什么不铐住他？刚刚审讯的时候不是已经把他铐住了吗？怎么这会就解开了？”
“我们想着上车得换车上的手铐，怪麻烦的，就先解开了，反正我们这么多人看着……这里又是国际监狱……他也跑不掉……但是吧……”刚刚把人送过来的那人小声道，“我们也没想到他敢这样啊……”
“你……这是你的主意？”千折绵看了他一眼，看向凌筱萍，“你的人，自己解决。”
“是，misty大人，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凌筱萍看向秦夜阑，“但是……顾兔大人的伤……”
“有我在，不会有问题。”千折绵看着凌筱萍上车，车子开走后，她才看向他，“去手术室吧，我给你把子弹取出来，嗯？”
“嗯……”秦夜阑释然地笑了，“这次……终于是轮到我替你挨枪子儿了……”
“你少贫！”千折绵几乎要被他气死，“他当时站在离我们四米远的地方，你要不动的话，我要躲过去是完全没问题的。”
“墨墨，我不敢赌。”秦夜阑蹭了蹭她的头发，“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敢赌，你现在一点儿伤都不能受了。”
“所以你就赌子弹不会往你的心脏打？”千折绵撇了他一眼，“我都让你躲好了……躲子弹，反击，这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来？”
“因为有风险，而我，不会让你再冒险了。”秦夜阑笑了笑，“墨墨，现在应该可以跟你好好谈谈了……我发誓，我跟你结婚，百分之百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