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及细看,车就开走。
她后退两步,站回厅前,愣神。
那个司机,和当初地铁上跟踪她的人长得很像。
她不能确定,毕竟当时地铁上那人戴着口罩,她也没有多看,而今天只是一个侧脸而已。
错认也有可能。
会馆三楼,一道身影立于窗边,盯着楼下纤长的女人背影,神色晦暗,修长指间火星明灭。
路简明长腿交叠着,坐在华贵的单人沙发中,手上捻着一叠文件,道:“费总今晚可是一直在找你,真就一面都不见?”
“没必要。”谭郁川淡淡道,把还剩一长截的烟摁在茶几上,指腹碾过火星,面色如常。
此时想的,却是刚才在宴会上,程与青问他:
“谭老师,你觉得陶绮言怎么样?”
他没表现出什么,略加思考正要回答,又被他打断。
“您喜欢她吗?”
谭郁川骤然停住,幽黑的瞳直视着他,眉轻微一挑,没回答。
没必要回答,程与青面上平静,透着苦涩。
他察觉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程与青却继续说:“您不喜欢她最好,陶绮言啊,没心没肺,喜欢她也是受罪。”
他笑了两下,又蓦然收起,“您以后就知道了。”
三楼的窗户开着一点缝隙,冷风带进来,谭郁川又点燃了一根烟。
路简明盯着他漫不经心的侧影,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开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他上次在工作室看到谭郁川当众拉起陶绮言的手,表情崩了一瞬,幸好当时没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
路简明闭了闭眼,觉得事态发展的有些失控。
“谭总,你能保护好她,对吧?”
意思是,你只是保护她,对吗。
就像把陶绮言和谭禹霖凑到一起那样,和她在一起,只是一个将不听话的棋子纳入羽翼的权宜之计。
而不是……
谭郁川:“我能。”
似是没听出来他的弦外音,他只是这么答。
又道:“你说过她是菱姨唯一的女儿。”
路简明咬牙:“我是说过,可我爱的女人已经死了,陶绮言毕竟比不上她。”
“呵。”谭郁川轻嗤,咬了下烟头,阴影后的下颌线极锋利。
他观察到他的表情,冷笑:“很明显谭总现在不这么觉得。”
他比自己意料中更在乎陶绮言,这让路简明内心极不安稳。
于是他开始挑破一些长期以来,两人都绝口不言的事实。
“不是你当初看中了Jane.在海外的影响力,才劝谭董跟我做交易的吗?”
“国内珠宝圈里那些人都以为我才是Jane.的创始人,你敢说你没有在背后推动?口口声声菱姨菱姨,估计未菱也不知道她当初那么疼的孩子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吧。”
眼睁睁看着窗边高大的背影逐渐僵硬,路简明面上表情愈发恶毒。
他就是要谭郁川清醒清醒,控制简未菱心血品牌的话语权还想和她的女儿真情实感,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又讽笑,“当然,我们都一样。”
自私自利的人,就该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而后,他扔出那叠文件。
“这是全部的手稿,我能找到的复本,都在这了。”
路简明起身,扣上一颗西装纽扣,甩下一句话:“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夜色沉沉,外面的灯光一点也透不进来,屋内漆黑一片。
窗边身影久久未动,像一尊石刻的雕像,连呼吸都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桌面手机轻震几声,谭郁川才像反应过来,转身拿起。
陶绮言:【在哪?】
陶绮言:【一起回还是?】
他拇指轻动,回道:【一起】
楼下,他刚坐进车里,就闻到葡萄酒和玫瑰淡淡勾缠的香气。
香气的来源——陶绮言只侧头看他一眼,就合上眼休息。
谭郁川下意识想抱她过来自己这边,刚一抬手,她就撩起眼皮,淡淡问。
“你抽烟了?”
“嗯。”
她含糊不清地“哦”一声,看不出什么态度,把头靠在窗框上,眼合起,没有往他这边来的意思。
谭郁川借着窗外变幻不定的夜景看她,车内狭窄空间里还涌动着宴会未歇的味道,夹杂她的馨香,结合他脑中纷乱的思绪,共同压抑着他。
陶绮言一截脖颈在暗色中极白,露出的小半张侧脸慵懒又勾人。
谭郁川突然想到,她不喜欢闻烟味,但她从来不会和他开口说一句“别抽”,是不管还是不在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会仅由着自己,喜欢就凑近他,说些让他动摇的话,不喜欢就推开,像从没悸动过一样。
心脏在某些时刻刺痒难耐,像被一双手揪紧,反复拉扯。
他此刻很想抱她,于是对自己身上的烟草味逐渐无法忍受。
陶绮言合着眼休息,听见谭郁川低声让小余开快些,又听到他脱外套和喷香水的悉悉窣窣的声音,鼻尖闻到一丝浓郁的木质香气,如一缕冷空气掠过,谭郁川凑过来抱住了她。
声音吹在她耳侧,低声向她求证:“还有味道吗?”
她长睫轻颤,睁眼时带上些无奈的笑:“没有。”
然后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还有一点淡淡的烟草味,但车窗框确实没有谭郁川坚硬温暖的胸膛来得舒服,所以陶绮言可以忍。
腰间的长臂紧了紧,他低头吻她发顶,轻声问:“喝酒了?”
她这么困倦,有累,也有酒精的作用。
“嗯。”她懒懒应一声,又道,“挺好喝的,我以后能不能也少喝一点?”
他温声应:“我在的时候,可以。”
“知道了。”
他视线投向窗外,漆黑瞳孔像是吸纳进全部的光亮,很快,他问:“言言,以后喝酒的时候,都让我陪你好不好?”
陶绮言酒劲上来,困得不行,谭郁川还要在她耳边反复问什么陪不陪他的问题。
她不应声,他就把唇贴在她耳廓,又咬又吻,反复问着那些大差不差的问句。
她不胜其扰,伸手捂住他的嘴,美眸略睁,语速很慢:“我都答应你,不要说话,你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