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往这儿走。”
司铎五大三粗的身体还背了个竹箱,走在最前方,他轻车熟路地砍开杂乱的树枝,给身后的司浊开路。
“前面有个云从观,我们往东边绕开,再往北走。等到了鼋头峰的位置,我们等天黑了再走,不然容易碰上龙吟门的修士,那就麻烦了。然后...”
司铎一边开路,一边讲述着自己的打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司浊古怪的眼神。
“你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
司浊身穿斗笠,跟着司铎,好奇地开口,
“以前青城盟应该也不会经常来这里才对吧?”
司铎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变得有点沉默。
“怎么了?”
“...我以前在这些宗门待过。”
“待过?这么多宗门都待过?”
司浊不可思议地开口,他想起先前司铎提到过自己过往的经历,
“你不是和你父亲相依为命的吗?向青城盟借钱不就是为了你父亲?怎么又和这些宗门扯上关系了?”
“爷,有件事我可能没说过。我其实是被卖到我父亲手上了,在这之前,我就是被这些宗门一手手转卖过来的。”
听完司铎的话,现在开始轮到司浊沉默了。
“爷?”
司铎挠了挠头,他有些窘迫,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向司浊和盘托出自己过去的经历而惹怒了司浊。
“爷!下次我有什么事全都和你说,我以为我以前的事不用多说,所以就...”
司铎有些紧张,性格木讷的他彻底理解错了司浊的意思。
司浊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对方先别急,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个问题...”
听到司浊这样开口,司铎脸上的表情顿时舒展了几分,
“爷,你问!我只要知道,一定告诉你!”
“这些什么观啊,什么门的,听着一副名门正派的样子,背地里是不是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司浊摸着下巴,像是即将要开始猎食的猛兽。
朔阳城,距离林府被毁已经过去了接近两天。
只是相较于一开始的全城震惊,现在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突然入侵的那位修士的身份成疑,更重要的是对方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其次,堂堂一个朔阳城,在战斗进行时竟然没有一家宗门及时赶到。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卫国公林舒羽死了,当今圣皇殿下居然没有发话。
别说是彻查令了,就是简单的问询都没有。
这就让很多人的心思动了起来,他们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你们说,卫国公该不会是被圣皇殿下秘密赐死的吧?假装有人入侵,掩人耳目罢了。”
“还真有可能,不然怎么朔阳城这些名门正派怎么来得这么晚!”
“搞成这样...是卫国公叛国了?还是卸磨杀驴?”
“庙堂的事,你我就别猜了,我现在更好奇那林颖...”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朔阳城西部一个客栈,这里是林颖暂住的地方。
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她本就不算丰富的阅历已经支撑不了她做出任何决定。
她也不是没有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但她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叔父,作为卫国公的林舒羽会对做出任何背叛流云国的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缓缓浮现,正是影杀。
“小姐,我回来了。”
林颖猛地起身,焦急地问道,
“有消息了吗?查到凶手是谁了吗?”
影杀摇了摇头,他同样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林颖刚刚提起的心气再一次垮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右手扶住额头,双眼微微泛红。
“我该怎么办?”
那一刻,她有些迷茫。
咚咚咚——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同样的声音也在云从观的门外响起,开门的是一个正拿着鸡腿的胖道士。
“谁啊?干什么的?”
他把手里的拂尘往身后藏了藏,不耐烦地开口,
“你是...?”
胖道士看着敲门的司铎,只觉得对方好生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然而,他还没能继续开口,就已经听到另一个身穿斗笠,肩头站着一只白貂的人开口了,
“行了,司铎。退下吧,到我的回合了。”
说话的自然是司浊,此刻他脸上满是核善的笑容,
“没少干坏事吧?死肥猪?”
司浊右手紧紧握拳,双膝微蹲,灵气高速运转。
下一秒,胖道士只觉得一阵强风扑面而来,他的胸口一凉。
“你...”
他没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瞪大着眼睛,一命呜呼,竟是司浊已经一拳打穿了他的胸膛。
司浊把右手从对方胸口拔出,对方身体应声倒地,司浊随手一甩,便将血迹甩到地上。
“狗日的东西,云尺黑成这样,是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道士手上的拂尘还带着血迹,头顶云尺更是乌黑得可怕。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动手,直接把对方变成了一个灵气包。
紧接着,司浊一脚踹开大门,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几个孩子正被吊在廊道的横梁上,孩子们的身体上满是伤痕,已经奄奄一息。
“这些应该是企图逃跑,被抓回来的男孩子...”
司铎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至于女的...”
他刚想说下去,却已经被司浊抬手制止。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云从观深处,隐隐传来道士的欢笑声和女孩子们的哭喊声。
“为什么没人来管?”
司浊一边上前救下孩子,一边语气冰冷地开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寒意。
“云从观在附近几座城里一直乐善好施,他们带回来的也都是些孤儿,自然也就没人会想到这里还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司铎帮着司浊把孩子们轻轻地放在地上,继续开口,
“也不是没人逃出去过,并把云从观的事宣扬出去,但...”
他摇了摇头,
“但就是说了也没人信,就算真有人信了,也不会想着来找云从观的麻烦,主要还是没那个能耐。”
司浊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云从观深处走去,他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放过这些人的道理。万一要是谁有个什么本命神通,那就赚麻了。”
他走得很慢,还在不断说服自己,
“况且他们就算没有神通,也还能给我增长修为,也能更好地应付定海关的追兵。”
这一天,是九月二十一,霜降的日子。
也是司铎多年后,经常会回想起来的一个日子。
因为,似乎从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