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祖孙两个要出门,家里要提前安排,弘阳亲自去车站给祖孙两个安排了车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才放心。
扎拉丰阿身上有个荣誉性质的宗室国公爵位,他要出京必须得到雍正的同意,所以海棠进园子替他请一道出京的旨意。把这些手续办好后,扎拉丰阿和安康就准备去山东。
这边准备得热火朝天,都没有通知莹莹。弘阳等人觉得直接去就行,没必要通知,大家远隔着千山万水,谁家出门前还要找人先送个消息。只能说弘阳这种想法在通信不发达的年月里很正常,海棠才是真的太忙给忘了。
扎拉丰阿和安康要坐的这列火车天不亮就出发,所以半夜三更弘阳送他们祖孙出门。
扎拉丰阿出发的时候海棠还在睡,他坐床边跟海棠说:“格格,我们这就出门了。”
海棠嗯了一声,嘱咐他:“别的都不重要,你看好孩子,她本来就调皮,你在她跟前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长辈,你对着孩子盯紧点,别让她磕着碰着,不行就骂她,别舍不得骂。”
“知道了,放心吧。奴才先去山东,在山东等您。”他说着低头俯身在海棠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准备再说几句,外面安康吆喝起来:“玛法,您老人家快点啊,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这倒霉孩子!”扎拉丰阿埋怨了一句,跟海棠说:“格格,奴才带她出门了。”
说完扎拉丰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出卧室的门。门口一身男孩打扮的安康等着他。安康忍不住埋怨:“您怎么才出门,我都等半天了。”
“走吧,别抱怨了,这就去坐车。”
“等等,”安康钻卧室去了,大喊着:“我还没跟祖母告别呢。”
扎拉丰阿只能在门外等,没一会儿安康从屋子里出来,祖孙两个一起出了院子去前院坐车。
前院不少太监侍女提着灯笼围着几辆汽车,弘阳拿着单子最后一次清点放在汽车上的行李。大到被褥小到杯子牙刷,这些都要带上。
弘阳清点完了之后又一个个看跟随的人,把人数清点完毕还不放心,打算再清点一遍行李。他的太监拦着说:“世子爷,都带着呢,您从昨晚上到现在都点了好几遍,奴才们也跟着看着呢,没少带。”
这时候祖孙两个出来,弘阳松口气,安排他们坐上汽车,随后车队出门驶离西郊,去往京城南郊的车站。
到了车站,王府的侍从们纷纷从汽车上把行李搬下来送到火车的车厢里,嬷嬷们上去把床铺铺开,东西归置整齐,把家里预备的点心盒子打开,让安康先吃点。
车站的官员带着人送热水来,陪着扎拉丰阿父子说了一会话。等到普通旅客开始上车,弘阳把阿玛和闺女送上车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整个过程安康很兴奋,她自己高兴还不断询问玛法是不是高兴。
扎拉丰阿的心情处在高兴又不高兴中,高兴的是能见到闺女莹莹,和闺女住几个月是极好的。不高兴是因为要和海棠分开几个月,年纪越
大越觉得伴侣才是依靠,儿女再亲也不会总在身边。
扎拉丰阿对趴在窗口看旅客背包袱找车厢的安康说:“我这会还没离开京城,就开始想你祖母和你弟弟了。”
安康想说“男儿志在四方,怎么门都没出就开始想老婆孙子,”但是考虑到自己是孙女,眼前的是玛法,这话就没说,说了有鄙视玛法的意思。她对玛法只有敬爱,万万不会出现鄙视的心思。
安康就安慰他:“咱们过几个月就回来了,您往好处想,想想我姑姑啊。”
扎拉丰阿就说:“嗯,是啊,要不是为了你和你姑姑,我是不会出门的。”
此时车厢里已经安排好了,嬷嬷们用屏风拼出一个类似小房间的密闭空间给安康居住。
屏风外围都是侍女们,中间挂了两道帘子,帘子中间的公共区域就是扎拉丰阿和安康白天说话吃饭的地方,帘子另外一侧就是太监们和扎拉丰阿的床铺。
这次出行他们没带侍卫,但是出发前侍卫给他们了一份“攻略”,太监们都背得滚瓜烂熟,总之大家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摆上早饭,送上泡好的热茶,外面的旅客也全部上车。
扎拉丰阿问:“还不走吗?”
他身边的太监赶紧回答:“衙门还没检查第二遍呢。听说在门口检查一遍行李,上车了还会检查一遍行李,防止有人夹带火石,利器这些。”
外面果然有衙役分批上车检查,说是检查其实是走过场看一遍罢了,因为车上没法翻看包袱,除了因为没空间,就是因为车上有贼,贼会在衙役们检查的时候盯上旅客,在车开出后下手去偷。
车站的官员此时上了扎拉丰阿他们的车厢说了几句吉祥话,提醒等会儿车开动或者停下的时候容易晃动,让照看好行李热水屏风茶几等物,免得被颠簸造成意外。
扎拉丰阿亲自送这位官员下车,两人在车厢门口闲聊了几句。当蒸汽弥漫在站台上,汽笛声响起,-->>
这官员请扎拉丰阿赶紧上车,嘱咐好关紧车厢门。
车子启动,惯性让车厢里的东西都晃动了一下,窗外的灯光向后倒退,接着整个车子驶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扎拉丰阿从衣襟里拽出金怀表,打开盖子看了看时间,跟安康说:“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你吃完了睡会吗?”
“不睡了,睡不着。玛法,以前的车子也是这样的吗?”
“以前的车比这车差远了,以前的车厢要么是没窗户,在上面开个几个天窗让车厢里的人能喘气。要么是窗户上贴的是纸,风一吹,能把纸吹破了,冬天把人冻成冰棍。现在这些车厢都是玻璃窗,看着很亮堂,现在的车厢也宽了不少。”
“哦,这么说火车的车厢都是越来越好啊。”
扎拉丰阿端杯子喝茶:“是啊,过日子自然是越来越好,哪能越来越差。”如果越来越差,到时候朝廷就摇摇欲坠了。
扎拉丰阿接着跟安康讲:“明天应该能看到黄河大桥,到时候一起看啊。”
安康
高兴点头。
中间几次停靠车站,在下午傍晚时分汽车来到了黄河边上。此时汽笛响起,巨大的声音传得很远,车上的乘客和附近的人家都听到了。
把攻略背得滚瓜烂熟的太监们提醒他们祖孙:“公爷,大格格,黄河大桥到了。听侍卫们讲,火车只要过大桥就会拉汽笛。”
大家都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一座夕阳下的大桥横亘在一条宽阔的大河上。火车不断拉汽笛,在离开大桥后又拉响汽笛。
扎拉丰阿问:“怎么上桥下桥都要拉汽笛?”
太监们赶紧回答:“上桥一声,在桥上一声,下桥一声,共三声汽笛。这是怕火车掉进河里出意外才拉的,如果少了一声,这附近的百姓是要出来救人的。”
扎拉丰阿点头:“嗯,这想法好,毕竟这是黄河啊!”黄河是地上河,改道泛滥是常有的事儿,哪怕是这座黄河大桥用了二十年,大家还是对这桥不放心,担心黄河泥沙淤堵在桥墩下出现意外。
下一站是开封,这是大站,停靠的时间长了些。不过因为是晚上,他们的车厢里没人下车,车厢们一直关着,除了外面吵闹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第二天下午,车子到了终点站胶澳港口站。
因为这是一个大港口,分货运车站和客运车站两处地方。虽然是同一个衙门管理,但是两个车站在两个地方。
大家纷纷下车,在车上待了两天,人人跟梅干菜一样,只盼着赶紧下车透透气。
因为车上零碎东西多,安康和扎拉丰阿在站台上等,其他人留在车厢里收拾东西。
站台上人挤人,尽管他们祖孙外面围着一圈太监,但是还有个小孩挤进来撞了一下扎拉丰阿。
旁边的太监立即摁着这小孩,扎拉丰阿说:“算了,一个孩子淘气乱跑,不算是冲撞了咱们,问问他家的人在哪里,放他走吧。”
恰巧这时候这孩子的父母找来,对着这孩子骂了几句,谢过扎拉丰阿就要走。
安康不经意看到这孩子伸向他母亲的手中一点金光,扭头一看扎拉丰阿的金表没了。
她立即喊:“这是小偷。”
几个太监立即上前摁着这一家三口,然而这家人个个身段灵活,几个太监只摁住了力气小的小孩子。女人一看,赶紧回来抱着孩子大哭起来,对着来往的旅客说:“欺负人啊!这大户人家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谁来评评理啊!”
眼看着男人不管妻儿要钻到人群里跑掉了,安康从身边一个太监手里夺了他提着的包袱,抡圆了砸过去,正中男人的后脑勺。
安康让侍女从这女人身上搜出扎拉丰阿的金怀表和玉扳指。还有金戒指银镯子玉耳坠等七零八碎的东西,有个围观的人看了大喊一声:“这是我媳妇的镯子。”
过往的旅客看了都指指点点,还有人赶紧检查自己身上,赶来的衙役把这父子两个搜身,又搜出了一堆零碎。
玉扳指和金怀表还给了扎拉丰阿,丢镯子的妇人说了几处磕碰和内圈刻写的字迹后把镯子也领走了。这贼偷一家三口和一堆赃物被衙役们带走。
扎拉丰阿把怀表重新挂在衣襟上,又戴好了扳指,说了一句:“这都是什么父母,把这么小的孩子教成了贼偷,唉!”
这时候旅客散了大半,有揽客的车夫来找活干,太监们看着这群车夫把行李搬上去。
扎拉丰阿跟身边的太监说:“在车站耽搁的时间太长了,马车找来了吗?不行先派个人趁着衙门没散值先去衙门,让公主派人来接咱们。”
他说着习惯性地掏怀表来看时间,想看看距离衙门散值的时间还有多久,摸了一下衣襟,再低头一看,他的金怀表又丢了。
明明从刚才到现在都没人靠近他,这表怎么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