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禄一边用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一边坐到了旁边。
“安德鲁,给我的朋友来杯好运威士忌,算我的。”马奎特大声嚷嚷道,转头他又看向刘永禄,微微举杯。
“庆祝瑞奇探员完成了一件棘手的案子,真够厉害的,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
说完他还抡起粗壮的小臂拍了拍刘永禄的后背,一巴掌差点没给他拍桌子上去。
“托福托福,介都没嘛。”刘永禄两手并了个虚拳,作了个罗圈揖。
他对这个马奎特的第一印象不错,这人说话招人喜欢,小嘴儿多甜啊。
“瑞奇老弟,要不咱先聊聊工作?聊完了工作咱再好好喝一杯。”马奎特打了个响指说道。
“行,先聊正事吧。”
“你看这个,这是老珍妮死时的场景,我画了个草图。”
当时其实已经有了粗糙的照相技术,但一来造价昂贵,二来设备体积庞大,所以大部分调查员用的还是现场素描。
一张纸递到了刘永禄手里,画面中,老珍妮肥胖的身体倒在浴室里,她脸朝下,双手团在里面好像是捂着小腹,一片异色液体从她身下流出。
“早晨我去和尸检的医生聊了聊,似乎有东西从她胃里啃穿了肚皮。
我之前和她儿子艾萨克见了一面,这小子是第一目击证人,吓得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他说他在浴室的地板上发现了无数只透明绦虫,但这个我并没有发现。”
“胃里的东西……”刘永禄想到了自己做的带鱼,但那天所有人吃的东西都一样啊,怎么偏偏就老珍妮死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条怪鱼的事儿呢。
“瑞奇老弟,咱这也没有不相干的人,你和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干的?”马奎特挤眉弄眼地说道。
“嗨……”刘永禄还是那套哑谜,摆着小手眯缝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难怪老弟你敢单枪匹马过来调查,不过这都是小事儿,那我就在报告上写个死因未知吧。”马奎特从后面抽出个档案夹写了几笔。
“第二个疑点就比较棘手了,出事那天晚上我在老珍妮家看到了装着蛙脸婴儿的瓶子。
啧,但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婴儿没了,只剩下瓶子了。”
“嚯,那肯定是让别人拿走了啊,那瓶子你找到后没拿出阁楼吧?”
刘永禄的推测是建立在他对艾萨克两口子的了解上的,尤利娅他刚见过,对方不可能做这件事不和自己打招呼。
艾萨克现在又精神崩溃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某个第三者干的。
而马奎特心里一惊,自己没说那个瓶子在阁楼啊,这个瑞奇怎么知道的?
对了,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那个老珍妮,对她的其他举动必然也了如指掌。
“对于失踪的婴儿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这时刘永禄的酒也上了,马奎特拿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个杯。
和整件事有关的人……
那就剩一个了,老梆子的后老伴儿呗,刘永禄想到了帕特里克,对方的目标是黑石,肯定是先去艾萨克家搜了一圈,没找到才来找的自己。
蛙脸婴儿和黑石一样邪门,八成就是让他拿走了。
“倒是有个可疑的人。”刘永禄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马奎特那边拿着笔,刘永禄一边说他一边写,写完他把档案册合上了。
“行了,怪婴失踪本来是我的一块心病,现在也算能跟总部交差了。”马奎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对了,前几天接线员小姐和我说,老珍妮家还有一块黑石,很可能是件古遗物,那个现在是不是也在老弟你手里?”
“对啊,总长说先放在我这。”刘永禄从风衣口袋中掏出黑石摆在桌上。
“喂,喂,喂,老弟你就这么拿出来了?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马奎特像看见鬼一样身体快速后仰,最大限度地和桌上黑石拉开距离。
“不这么拿还怎么拿?我还顶头上给它供起来是嘛?”刘永禄见状又把黑石放进了口袋。
他可不知道,部内调查员在调用古遗物时,一般都把东西放进一个特制的银质箱子,拿时很多人也会带着手套。
大部分古遗物都邪乎的很,直接用手触碰很可能会对本人造成危险的影响。
“老弟你是新入行的?”
“算是吧,刚干没两天。”
“难怪了。”马奎特啜了一口烈酒又抬头招呼酒保“安德鲁,来两份芝士汉堡,炸鸡块和薯条也多搞一点。”
“肚子饿了,咱俩边吃边聊,这家酒吧的汉堡味道着实不错,在珀尔茅斯我可不敢乱吃东西,尤其是海鲜。”
刚才刘永禄聊起黑石时说到了总长,这人竟能和总长搭上线,还能独立保留遗物,马奎特不禁又高看了他两眼。
部里调查员不知有多少,有能力强的,就有能力弱的,而马奎特便属于后者。
但这种人能一直干这行儿,还活到现在必然有其特殊优势,马奎特的优势就是善于和部内的其他调查员搞好关系。
调查工作也分三六九等,有简单的,有难的。
有的工作得去案发现场打前站,探寻那些隐秘的扭曲真相,这自然危险,有的工作就是收收尾,和当地的其他部门打打交道搞搞手续,这就很轻松。
马奎特很善于捕捉这类情报,就像是飞在狮子头顶的秃鹫一样,能力强的调查员解决完棘手难题,他再下来打扫战场。
汉堡端上来,刘永禄那边甩开了腮帮子猛炫汉堡,马奎特则吃的斯文,不时把目光投向刘永禄,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只能帮自己不断找到腐肉的新狮子。
“别噎着。”马奎特推了一杯干姜汽水过去。
“这汉堡味儿还真不赖啊,哥们,咱在外面吃这个单位管报吗?”
“管报?”
“总部那边给补贴吗?”
“当然补贴不了,这花的都是我的钱。”马奎特优雅一笑,摇了摇头。
“嚯,哥们你够阔啊,家里有矿还是接私活儿了?”
马奎特作为调查员确实收了不少黑钱,他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一行儿就是为了赚钱。
每次接到善后任务他总能从当地其他部门手里抠点,毕竟特殊事件管理部享有特殊职权。
当地的凶杀案如果并入正常流程总是一件麻烦事,但交给特殊事件管理部,就是填一张表的活儿。
所以每次马奎特都会跟当地负责人说一些暗语,收点好处,帮对方把事情的影响压到最低。
当然他现在和刘永禄的交情还没好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不能说实话。
“私活儿?干咱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得沾点吧。”
“那你跟我说说,这钱嫩么赚的?”
“能报到总部的特殊事件其实都经过了层层筛选,但现在咱摩西萨德境内发生的可不止有那么点,你想想那剩下的麻烦怎么解决?”
“你的意思是咱偷偷干?”
“你当总部不知道?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调查员解决总好过让民间团体胡来好。
这里面的油水可就大了,我听说上个月吧。
‘圣徒’加西亚帮一个男爵解决了件特殊事件,不但赚了一票大的,还顺手拐跑了男爵的独生女,估计他之后会退出管理部,毕竟那老男爵就这么一个女儿,爵位早晚会继承下来。”
刘永禄眼睛转了转,这倒是是个招儿,咱总不能在调级这一棵树上吊死吧,能赚点外快是点儿啊。
马奎特见刘永禄在意这事儿,便把自己知道的悉数道来。
刘永禄呢,一听说对方有其他来钱的道儿,也不拘着了,又要了一个汉堡,一边吃一边频频点头。
“行啊,大哥,听你说完我算明白了,还真得是那句老话儿,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
我回头也心眼儿活分点,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活儿。
对了,你说那个探员叫‘圣徒’,又说你叫‘吹牛’,这都什么意思啊?”
马奎特早就吃完了,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睛说道:
“这都是调查员的外号,大家互相之间起着玩的,据说是部内很早之前的调查员发明的。
咱们调查员工作危险,人员更新换代极快,部里前前后后的亨利加一起就有几十个,不好记,大家为了方便就互相起了外号。”
“哦,我说呢……那哥们,你肯定是特别能吹牛逼啊,要不然也不能得这么个外号。”
“嘿嘿,你也可以这么说。”马奎特一脸得意,完全没有一丝羞愧。
他确实喜欢吹牛,但吹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他是食腐肉的秃鹫,不需要名声,但狮子不一样,狮子只有声名远播才能吸引总部的注意力,所以他总会不遗余力地吹嘘他身边的那几只狮子。
总部遇到棘手的事件自然就会交给这些探员去解决,他也好坐享其成,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老弟,你下一步要去哪,接线员应该给你委派了新的案子吧。”
“那嘛,艾克赛尔,让我会会当地的异教徒。”
“噗!”马奎特一口酒全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