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谁啊?”
“啪”,回应我的,是窗户破开的声音。
接着,一个人溜了进来,我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还翻弄东西的声音。
卧槽,真要是来救我的,第一个应该是来看看我吧?
我心里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难不成是来了个贼?
想回头看看,脖子又动不了,憋屈的人鼻子眼儿冒火。
终于,一道影子慢慢的移动了过来,站在了我前面。
我拼了老命撩起眼皮看那个人,这一看有点发愣,我不认识这个人,可看着怪眼熟的。
这是个什么感觉?
那是个中年男人,很瘦,眼睛和嘴角都有笑纹,应该是个很和善的人,可现在,这个人眼白泛青,眼珠子带赤,气势汹汹的,一身杀气。
不用说,他现在身上有血海深仇,是来报仇的。
我又不认识他,跟他也没仇啊?
这人头顶微微有金光,可见也是行内的人士,再一瞅印堂,我暗暗为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人怕是活不了太长时间了——他眉心带着一星子邪火,这是引火烧身,飞蛾扑火之兆,说白了,要送死。
这会儿他死死的盯着我,低声说道:“你跟冯四叔什么关系?”
是来找冯四叔的?
我连忙说道:“我跟冯四叔可没什么关系,我是被冯四叔给抓来的!”
他皱起眉头,显现出了一道悬针纹:“你是被抓来的?”
坏了,这人跟小卖部的那个大汉一样,疑心病重,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
果然,他冷笑了一声:“被抓来,能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在这里泡澡?别想骗我,你不是冯四叔的徒弟,就是冯四叔的儿子,快告诉我,冯四叔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泡澡!”这是继小卖部里被认定打劫的第二件奇冤:“这位同门,你相信我,我也是吃阴阳饭的,现在有天大的事情要去解决,可关乎三界生死存亡,你行个方便,把我救出去,我肯定好好谢你!不对,整个三界,都得谢你!”
“哈哈哈哈……”他嘴唇一提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三界生死存亡,吹牛不打草稿,你以为你是盘古,还是后羿?”
还真是说不通。
我吸了口气,说道:“你儿子死了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可你不能这么冤枉我!”
那人一愣,脸上的肌肉就腾腾的跳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死了?”
“你子女宫横纹截断,上面一片乌黑,不是儿子死了是什么?”我只好说道:“加上你气势汹汹,是来报仇的,显然是丧子之仇了,先说好,我跟冯四叔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要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了,就看你子女宫这个颜色,你儿子也未必是被人害的,而是咎由自取……”
“你放屁!”那人冷不丁就抓住了我的脖子,想把我从水里给抓出来:“你知道什么。你他妈的知道什么?”
我一愣,现在我又动不了,他掐死我,我都没法反抗!我不由暗骂自己作死,人家儿子死了在热孝上,我他妈的还这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他的手一碰到了我皮肤上,忽然就跟烫了一下似得,猛地就缩了回去,还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脖子上松快了,这才松了口气,抬眼一瞅,就看见那人的虎口上出现了两道深红色的血痕。
一个黑白条状的东西飞快的回到了水缸里,水花溅到了我脸上,还进了嘴里,苦的让人流眼泪,我赶紧呸了两口,有点想吐。
他妈的,这一缸黑水里面,除了那个大蜘蛛,还有什么东西?五毒?
刚才那个玩意儿,分明就是个蛇。
那人被咬,吃惊不小,一步就退回去了,怔怔的盯着我:“你……”
我连忙说道:“看着你那伤口,也是毒蛇咬的,快点把伤口划开,挤血!”
那人一低头,果然,手上伤口周边,颜色都给变了,他也知道蛇毒的厉害,赶紧就照着我说的话做了,挤出了不少黑血。
等黑血重新变成了红血,他这才明白我确实救了他,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着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张贵的事情?还有你这个缸……”
卧槽了,我说怎么看他那么眼熟呢,跟之前跪求我解蛊的张贵,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肯定是张贵他爹啊!难怪张贵中了情蛊之后急急火火的,原来他那死期还真的给到了。
不用说,张贵死了之后,他爹知道了张贵的事情,觉得是这个冯四叔见死不救,才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特地来寻仇的。
我就告诉他,我是被抓来当练蛊原料的,你来了也好,别去找冯四叔了,人死如灯灭,冯四叔哪儿有那么好对付,还是救救我吧,救了我,就等于救了自己了。
张贵是左一行的人,我吃不准这个老爹跟左一行的关系,看他也不认识我,出于谨慎,我就没敢自报家门。
他一开始觉得我说什么三界,是吹牛逼,但是听了我这一番话,也相信我是有真本事了,无奈他还是一意孤行:“你也是个可怜人,你放心吧,只要我杀了冯四叔,立刻回来救你。”
说着,转身看到了门口,就要从那里出去。
我赶紧喊他:“我劝你一句,你去了也是送死,你去了,肯定就回不来了!你觉得,你儿子愿意你就这么为他死了吗?你们家几代单传,你再送了命,那你们家就真的要玩儿完了!”
一听我这话,他的背影忍不住也颤了一下。
半晌,他才说道:“我儿子,死的可太惨了……情蛊把他给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这个声音听上去平静,却特别苦涩。
“他那个脾气,见到小姑娘就要动心的,中了情蛊以后,就算他没跟其他小姑娘有什么接触,哪怕只是心里想想,也是要发作的——先是鼻子淌血,接着耳朵淌血,一开始还能走动,可时间长了,走动也走动不了,七窍流完了血,他开始心疼,整日躺着,大声的喊:’爸爸,我疼啊!我疼啊!’就算是铁石心肠,都要疼碎了!”
说到了这里,他的鼻音重了起来:“哪一个做爸爸的,能忍的了让孩子受这个苦?更别说,再后来,他皮开肉绽,一身溃烂,嗓子都喊哑了,他断气的时候,嘴唇都是裂开的,可他还是笑了,说,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罪了……”
蛊有多可怕,我心里很清楚。可被他这么一讲,我一身鸡皮疙瘩还是给炸出来了。
“我也明白父子之情,”从小我爹也没疼过我,其实我说这个也有点心虚:“可这个蛊,也不是冯四叔下的,是你儿子……”
你儿子自作孽啊!
其实,照着刚才阿七那种直白的引诱,有几个男人能把持的住呢?可蛊女追求自己的爱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算了,这事儿轮不到我来评头论足。
“那个冯四叔,明明一伸手就能救他一条命,可不论我儿子怎么求他,他都不为所动,简直是铁石心肠,要不是他,我儿子怎么会死?怎么会受那种罪?”张贵老爹咬牙切齿,声音沉下来:“至于这一次,还能不能回来,我也不放在心上——不给他报这个仇,我枉为人父!”
妈呀,你回不回来,我放在心上啊!难得给我个希望,你别让我希望破灭啊!
我一寻思,连忙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把我给救出去,然后再来报仇?”
“你想的美咯!”
不料想,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给阴沉沉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