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江蓠隐在暗影中,低低嬉笑了一句:“小妖女,你都胖成个圆滚滚的东海神珠了,还吃这么多糖,不怕么。”
落葵吸了口气,翻了翻眼皮儿,笑骂了句:“要你管,我长几斤几两肉关你屁事,吃你家米了么。”
江蓠哽了一哽,笑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这世上的男子都是以貌取人的,没有谁愿意娶个又凶又丑的进门。”
落葵不屑的冷嗤了一声,知道江篱是在打趣她,索性也不计较,只冲着指针伸出手去。
江蓠却重重抓住她的手,扬眸冲着老人笑道:“不必转了,你这剩下的糖,本公子全包了。”说着,扔过去一锭二十两纹银。
这口气,像极了过惯了穷日子,随后一夜乍富,便四下里炫耀的败家子。
落葵摇了摇头,撇嘴笑道:“买这么多,你是想齁死谁么。”
江蓠不语,只抬眼望着她,一直将她望的脸庞微红,隐有怒色,已有开骂的势头,才收回眸光,挑起唇角一笑:“看来那参汤着实有用,你都有力气骂人了。”
落葵怒极反笑,扑哧一声,一边笑一边拿刀锋般的眸光剜着他,从前,她与他一见面就是打架,话都未说过几句,如今才惊觉,他与苏子其实一样,有能将人气笑了和逗哭了的本事。
说话间,十二只糖饼儿递了过来,江蓠一把全抢在了手中,紧紧攥着,像个孩童一样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捡了一只最小的,画了只玉兔的糖饼儿,递给落葵,郑重其事的交代道:“给,这只是你的,剩下的全是我的,你省着点吃,吃完了就没了。”
落葵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江蓠手中余下的那些,咬着后槽牙愤恨道:“都是你的,齁死你算了。”
江蓠不以为意的笑道:“齁死我岂不是正好。”他声音蓦然一低,喃喃道:“我死了,你就不必时时忧心我会去找苏凌泉的麻烦了。”
落葵心中一紧,有些不忍,却又说不出甚么劝慰的话来,只好笑道:“找麻烦就找麻烦呗,左右你又打不过他,你愿意去找打,我为何要拦着。”
江蓠顿时把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乱响,想要反驳却又无力反驳,他的确不是苏凌泉的对手,去找他只是找打,他气闷不已,恼羞成怒之下,却将剩余的糖饼儿每个都咬了一口,回首间神情隐痛,却是嘻笑道:“说了都是我的,就一个都不给你留。”
落葵气急,气的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来,她憋了许久,竟扑哧笑出了声,一向清冷的脸上,竟有了笑逐颜开的娇嗔神情,彼时月华初露,微微映上她的侧颜,那模样像极了月下昙花,美的令人移不开双眸,却又转瞬即逝。
江蓠瞧的出神,相伴这么多日子,他是头一次发现,她竟也有小女儿的娇嗔之时,真是极美,他骤然想起了程朝颜,隐约记得她也曾这样笑过,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苏凌泉。他狠狠踉跄了一下,一记惊雷劈在了心上,原来,原来程朝颜的眼中果然从未有过他,从来都只有苏凌泉。
落葵瞧出江篱的异样,诧异道:“你怎么了。”
江篱抬头,只见她已经神情如常,无惊无喜,不禁有些失望,神情黯然的望着她,低语道:“没事。”
月华静谧无声的洒落,风推着几缕浮云缓缓飘动,落在弦月弯钩上,光华闪了闪,暗淡了几分。
这条街道是丹霞花林中最为宽阔的一条,此时人潮拥挤,熙熙攘攘,比之白日更加喧闹。
江篱二人就在这喧闹声中静静相对而立,微暗的月华静静怕落在二人周身,偶有风轻轻掠过,便漾起泛着点点银光的涟漪。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静静相望,默然无语,仿若周遭的人声鼎沸也与他们无关。
“东海神珠现世了,走,看看去啊。”
“神珠现世了,你也买不起,看甚么看。”
“买不起,看得起,走走走,就在前头的琳琅轩。”
不意前头传来吵嚷之声,紧跟着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前涌去,还有人喊着东海神珠现世了,这一声声惊呼入耳,二人顿时回了神,尴尬的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东海神珠现世了,看看去。”
琳琅轩位于街口处,是一座转角的三层木质小楼,雕梁画栋十分精美,门头却不算高大,但在丹霞花林却是赫赫有名,掌柜琳琅是个神通广大之人,据传不管多么稀罕的物件儿,只要你说的出,也给的出交换之物,他都能给你找到。
琳琅轩的大堂尚且称得上宽敞,但也容不下如此多的人,一窝蜂涌进来,便只好请众人皆在门外站着,而大堂中则摆开了一张海棠木雕花翘头小几。
人群皆垫脚翘头冲着里头张望不停。
只见小几两侧分立四名护院家丁,一名中年男子身披苍青色长袄坐于小几后头,寒风卷进去,男子下颌的花白长髯微微飘动。
中年男子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定睛望向空落落的小几。
只见中年男子抬手,在小几上轻轻一拂,上头顿时多了个方方正正的雕花锦盒。
啪嗒一声,他神情凝重的打开铜制搭扣,将锦盒缓缓打开,一股温润的光华顿时洒满整个小几,一枚拇指大小的圆珠静静窝在盒中,四围缭绕着淡淡薄雾。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一声惊呼,欣喜若狂的摩拳擦掌,势在必得了。
江篱微微侧身,靠近落葵低声道:“果然是东海神珠,这琳琅轩还真有些本事,不知他想换甚么。”
落葵眸光闪动,低低笑道:“不管他想换什么,咱们都没有,咱们现下穷的,真的就只剩下银子了。”
中年男子捋过下颌的长须,笑望挤在门口的众人,沉沉道:“鄙人琳琅轩掌柜琳琅,诸位来我琳琅轩捧场,我琳琅轩自然也不能让诸位失望,随后他翻手一覆,手中竟又多了一枚圆珠,赫然有鸡蛋那么大。
众人顿时一阵惊呼,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琳琅满意的点点头,笑道:“琳琅轩今日拿出一大一小两枚东海神珠出来,所交换之物自然也并非寻常之物。”他单手一挥,两张纸悬在了半空中,分别列着交换东海神珠之物。
江蓠与落葵细细看着,越看心中越沉,这纸上所写莫不是罕见之物,任凭哪一样拿出来,都能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而可惜的是,他们一样都没有。
一炷香的功夫后,并没有人能将纸上之物凑出来。
琳琅有些失望,轻咳了一声,道:“若诸位没有这纸上之物,那么,鄙人还有个法子,一滴辰角之液可以换这枚小一点的东海神珠,而一瓶辰角之液可以换那么大的 东海神珠。”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辰角比纸上之物贵重百倍,连纸上之物都拿不出来,又如何会有辰角这等救命良药。
落葵微微垂首,可惜自己没有将辰角带出来,转念又想,若自己带了辰角出来,喝了便能痊愈,还用得着千里迢迢赶来丹霞花林,费尽心机的找什么东海神珠么。
江蓠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没有纸上之物,更没有辰角,他侧目望了望落葵,心痛难忍之下,握住了她的手。
落葵微微轻颤了下,转头冲他淡淡一笑,轻声道:“无妨,没有辰角,换不来东海神珠,还有旁的法子,黄芩不肯治,还有旁的圣手。”
江蓠默默点了下头,二人正欲离去,不意身后传来一声大叫:“老夫换了,一大一小老夫都要了。”
一个黑袍男子从众人头顶掠过,直直落入大堂中间,一手去抓桌案上的小珠,一手去捞琳琅手中的大珠。
琳琅大惊,翻手一覆,大珠顿时没了踪影,随后一掌推出,重重落在黑袍男子身上。
黑袍男子只身形晃了晃,却在原地稳稳站住了,反倒是琳琅腾腾腾后退了几步,才艰难稳住了身子。
琳琅怒目相视,厉声喝道:“阁下是谁,这是要明抢么。”
黑袍男子嘿嘿一笑,道:“老夫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旁人双手奉上,根本用不着抢。”
江蓠一见此人,顿时大惊失色,此人赫然正是在竹林中弹琴之人,他环顾了下四围,并非看到那名叫做鹿儿的少女,垂首对落葵道:“他要东海神珠作甚么,莫非他也有事求黄芩。”
落葵摇了摇头,低声道:“此人倒是十分阔绰,一出手竟能换下两枚东海神珠。”
江蓠讥讽一笑:“我看未必,我看他倒是真的打着明抢的主意。”他微微一顿,思量道:“他那个傻丫头没跟何来,莫非他要换这东海神珠,是为了给他的傻丫头治病。”
而此时,黑袍人从袖中取出了一大一小两只玉瓶,重重摆在桌案上,大刺啦啦道:“你们自己瞧罢。”
琳琅忙一把抓过其中一只玉瓶,小心揭开一道缝,里头转瞬便传出龙吟之声,随即青光大作,露出一丝来,他忙紧紧盖住玉瓶,大喜过望的连连点头。
江蓠低声道:“此人倒是心大,也不怕琳琅轩的人明抢。”
落葵摇头一笑:“你没看他方才那身法么,十个琳琅也打不过一个他,他怎会怕。”
江蓠万般可惜的叹了口气,道:“小妖女,没有东海神珠,咱们拿什么去见黄芩。”
落葵笑道:“空着手去见啊,见招拆招,总有法子的。”
东海神珠最终落入旁人之手,众人不禁意兴阑珊,纷纷离去。
刚刚走出琳琅轩,天像是猛然间阴了下来,月华敛尽,有窸窸窣窣的雪片落下来。
落葵忙不迭的用手掩住头顶,惊呼道:“坏了,下雪了。”
话音尚在,那雪扑簌簌的下的大了,江蓠一言不发的拉着落葵跑到廊下避雪,她抽出手,掩饰的抬手去撩额前的碎发,愁道:“这里的雪真怪,说来就来。”
江蓠眸底情深熠熠,宛然一笑如生花,缓缓抬手,刚触上她的脸庞,落葵便如同受惊般猛然躲开,脸上已是羞红一片,眸光躲闪着低声道:“你作甚么。”
“别动。”江蓠轻笑一声:“我这会儿不饿,不会吃了你的。”他缓缓抚上她湿漉漉的头发和肩头,浅笑道:“有些淋湿了,仔细受寒,先回客栈再说罢。”
这温厚如春的疼惜与苏子的如兄如父的疼爱不同,更与父亲的严厉冷峻不同,令落葵心中升起暖意,像是漏了一拍似的突突直跳,脸上不由的漾起绯色,良久,心绪才稍稍平复,她抬眼望着长雨不停,踟躇道:“夜已这样深了,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江蓠微微沉吟,猛然间打横将落葵抱在怀中,手上掐了个诀,周身微芒闪过,将簌簌不停的雨丝挡在了外头。
落葵登时面如彤云,在他怀中连连挣扎,不意他却越搂越紧,在耳畔低声附耳道:“别动了,若掉进水里,你便只能穿湿衣裳了。” “看来你的法术还真是个摆设。”落葵引袖掩面,在暗影中嘟起嘴,奚落道。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二人便出现在了客栈房间中,落葵脸上红晕稍退,只见窗外雨势越发大了,雨丝如幕,不远处的碧水青山皆被雨掩住,没了踪影,风裹挟着雨扑了进来,屋内登时腾起一团团水气,她忙起身去关窗,不意江蓠也来关窗,手按在了她的手上,他紧紧握住,在她耳畔低语:“有我在,往后定不会让你受苦。”
窗尚未关严,沿着窗缝卷进一缕风,吹的灯火晃了几晃,落葵忙抽出手,低垂着眼帘斟了一盏酒递过去:“多谢你几次相助。”言语中几多疏离,江蓠眸色一暗,如同有些暗淡的烛火,抿了抿唇角,仍旧含着浅笑。
落葵抬眼望了望他,那隐在烛火之后的淡淡笑意,心间再度漫开那淡薄的熟识感,她微怔,却没什么言语,抬手连灌了几口酒,喝的猛了,呛得连连咳嗽,面色酡红,眸色隐隐有些迷离了。她撑着脸颊,喃喃道:“江蓠,你歇着罢。”旋即踉跄抱了一床锦被铺在窗下,正欲和衣躺下。
江蓠却拉住她的臂弯,笑道:“地上凉,你还是睡床上罢。”
落葵嗤的一笑:“别,明日去剑门关,打架还得靠你,你可金贵着呢,不能着凉。”
江蓠笑道:“那,你若真的心疼我,那就让我也睡床上。”
落葵撇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斜倚在窗下,醉意袭来,又有些困倦,眼帘也缓缓垂了下来,声音渐低,吐出两个字来:“休想。”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停了下来,只有夹着哨声的风从窗前拂过,檐下一声半声的落下雨滴,一弯弦月攀上云头,透过微微发白的窗纸,洒下些若有若无的光华。
江蓠缓缓踱到沉沉睡去的落葵身边,伸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心,抚过她的面颊发梢,轻叹了一声,打横将她抱到床上,自己则在床沿儿坐着,一眼不错的望着她的面庞。 鹿儿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一会儿蹲在地上捡石子,一会儿绕着竹子打转,伸手摇晃下无数竹叶,有些落叶砸到黑袍男子头上,身上,他也只不以为意的抬手轻轻拂去。
黑袍男子定睛望了会儿,冲着鹿儿招了招手,轻声道:“走,鹿儿,前头丹霞花林有十年一遇的鬼集,或许会有东海神珠现世,找齐了黄芩所要之物,咱们进花林山,待他医好了你,爹爹带你去看娘。”
鹿儿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脏兮兮的手在男子的黑袍上印下灰突突的掌印,随即挽住他的臂膀,蹦蹦跳跳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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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
列侯府离宫城不远,府中有一座两层小楼,凭栏的地方正好与宫门遥遥相对,运气好的时候,可以望见从宫门进进出出的内侍。
曲元参就在凛凛寒风中凭栏伫立,不知立了多久,连鼻尖儿都冻得通红,其身后的屋子里笼了炭盆,通红的火苗舔上肥美的鱼,香气扑鼻。良久,他头也不回道:“良姜,怎么看不到。”
云良姜正在温一壶酒,听到曲元参的话,叹了口气:“你莫不是痴了么,我这里只能看到宫门口,看不到深宫内苑的。”
曲元参幽幽叹息,终是意难平。
云良姜顺手抱过晨起剪下的腊梅,一枝枝插瓶,左看右看只觉不满意,抄起边儿上的花剪,几下子便剪去了多余的花枝,才满意的点点头:“她进宫不过月余,便已册封了贵人,可见陛下有多宠她,这时候动手脚没那么容易,陛下会疑心的,元参,我不会叫你去自寻死路的。”
曲元参迎风而立,衣袂翩跹如谪仙,像是顷刻之间就要飞入深宫内苑,静谧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知道,没有万全之策,是不可擅动的,只是她心思单纯,我怕她会吃亏。”
云良姜将鱼翻了个面儿,见那鱼烤的两面焦黄,赶紧在上头撒了些盐巴佐料,又略烤了烤,便取下来递给曲元参:“有她姑姑在,谁敢给她亏吃,即便是我姑姑,也要让她姑姑三分的。”
世人皆爱听蜚短流长,尤其是此等深宫秘闻,更是千载难遇一回,岂有错过之理,曲元参顿时笑了起来,连连拍手道:“良姜,你猜猜,你姑姑与她姑姑要是打起来了,陛下会帮谁。”
云良姜一口酒呛了出来,连连咳嗽:“又不是没打过,不用猜。”
一听到深宫争斗,曲元参登时来了精神,他想多听一些,多知道一些,算是与她同在,同进退共甘苦。他闪进屋内拿了杯盏,自斟自饮:“说说,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云良姜自知失了言,若再多说几句,只怕会失言失的更多,便狠灌了一口酒,连连摇头道:“不能说,不能说,说不得的,若是我爹知道我跟外人说长辈的是非,非打死我不可。”
寒风瑟瑟,拂动水红色薄绸罗帘,那红色极艳,像夏日里攀援在墙头的凌霄花,给这萧索的寒冬添了浓墨重彩的丽色。
曲元参眸子一转,便是无数个主意,他冲着云良姜眨巴眨巴双眸,话里有话的笑道:“良姜,郡主曾经得了一罐好茶,还拿来了一些给我尝鲜。”
云良姜顿时来了兴致,急急追问:“是么是么,落葵得的定是好茶,是甚么茶,为何单单拿给你尝鲜,也不拿来给我尝尝。”
“是君山府送来的贡茶。”云良姜刻意压低了声音,唯恐被旁人听了去。
云良姜皱眉佯怒道:“有君山贡茶不给我喝。”
曲元参瞟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若是叫郡主知道我把她赠的茶给外人喝,她饶不了我。”
云良姜哽住了,硬着脖子愣了半响,旋即一拍桌案:“罢了罢了,为了十年才出一罐子的君山贡茶,我忍了。”他指着曲元参,千叮咛万嘱咐道:“你,万不可出去乱说。”
曲元参捏了捏自己的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心放心,绝不出去给你们云侯府散德行。”
冬日里的寒风,凛冽的透骨而过,最是清醒人心。
云良姜关门闭户,喝了盏茶清清嗓子,才低声道:“大约是两年前罢,我进宫给姑姑请安,正赶上许贵妃与姑姑大吵大闹,说是霖王带坏了他们家的二少爷,气的极了竟还动起手来,把姑姑的耳坠子拽了,耳垂都扯得出了血。后来陛下来了,居然没有斥责许贵妃,只是轻描淡写的劝了几句,如此这般就如此算了。”
曲元参登时怔住了,云良姜的姑姑是王后,虽然是继后,但也曾经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
良久,他狭促一笑,将落葵抱到了床榻内侧,自己在外侧躺下,唇角含笑着愣了半响,却侧过身去将她揽在怀中,在她唇边轻啄了一下。他垂首望着臂弯间她的脸庞,一阵阵幽香袭来,不禁情意大动,再度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