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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造纸厂
    不得不说,小老太太是有几分智慧的。

    赵家打群架事件的后续和她预测的大差不差。

    两方人因为聚众斗殴,被保卫科的人各打五十大板,给对方道歉,并在众人面前做检讨才作罢。

    当然,由于宴家是主动来找事的一方,过错更大一些,警告一番后将其遣送回去。

    围观的邻居也没讨到好,因为没有及时劝架,被街道办念叨了大半个小时。

    什么不团结,不能杜绝事态的扩大,并宣布,他们院今年的先进没了。

    这下在年末可少了好几斤花生和瓜子的奖励呢,一时间,大家纷纷哀怨不已。

    婚礼中止,赵勇怕宴曼婷受委屈,带着她前往**的画像宣誓。

    把两个奖状一样的红本本供了上去,有人拿出收音机放着革命歌曲,两人终于在邻居和亲人的见证下成为正式夫妻。

    大家吵着要闹洞房,被杜春华骂了出去,她对今天的事不是没有怨言,但也明白怪不到儿媳妇身上。

    有那样的娘家她也不容易,往后不再和他们来往就成了。

    至于会不会担心引起宴家的报复,笑话,就他家那点能耐,能算计到她头上才怪。

    不过她也总算明白,自己儿子宁愿把户籍证明偷出来都要和她结婚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早知道宴曼婷被家里许了人,才想着尽快把关系夯实。

    嗯,先下手为强,看中了就绝不反悔,不愧是她儿子。

    ……

    翌日,何瑞雪正在工作,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指名道姓要求找她。

    拿着听筒,她礼貌询问,“您好,我是采购三组干事何瑞雪,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何同志你好,我是复兴造纸厂的销售处的组长,刘敦。

    我们厂里现在有一批计划外的手纸,先前一直都是和你们商店合作的,想问问你们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这样,我下午会过来一趟,我们抽个时间详谈好吗?”

    “行,我下午都在厂里,就等着何同志的大驾了。”

    复兴造纸厂,是市里的老牌大厂。

    后来因为扩张,搬迁到了距离市区最近的县城富山县。

    那里山多水多,对造纸厂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址。

    自从造纸厂搬迁,附近的村民家家户户除了种庄稼,还会种些速生林,比如白桦和竹子之类,以及不可或缺的麦草,靠着造纸厂赚了不少钱。

    何瑞雪没有耽误,快速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去食堂匆匆吃了午饭,便坐汽车前往富山县。

    造纸厂位于富山县的大河边上,因为目前去除污染的手段匮乏,对于环境多多少少是有危害的。

    但因为产量不大,使用的化工原料有限,所以造成的污染并不严重,完全在河水自我清洁的范围之内。

    何瑞雪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在来之前就把关于复兴造纸厂的基本情况打听清楚了。

    厂里是前年市里和富山县联合拨款筹建,使用的是当年民国时期造纸厂的旧设备。

    后来听说从沪市请来了从苏联留学归来的专家,把设备全改造了一遍,快速扩大了产量。

    厂区内有三间厂房,分别生产草纸、手纸等生活用纸,以及用来书写的文化用纸,和纸板纸壳等包装用纸。

    外面一圈是作为员工宿舍的平房和食堂,招来的工人大部分是附近的村民,少部分是下乡知青。

    “何同志,久闻大名,真是年少有为啊。”

    她还在厂区门口呢,刘敦就赶紧从销售处的办公室出来见她。

    来人寸头胖脸,穿着半新不旧的干部服,挺着弧度不小的肚子,很普通的中年人。

    “还要多谢刘同志肯给我们商店一个机会,不知道这批手纸的具体数量有多少?”

    “不急,何同志先和我在厂里逛逛?”

    何瑞雪含笑点头。

    在单位里待久了,她也明白有些人做事习惯迂回。

    先沟通下感情,等相互间有一个了解才好去饭桌上谈生意。

    不理解,但尊重。

    她这种直来直去只谈公事,把重点放在合同内容上的人,反而是这些人眼中不近人情的异类。

    两人参观起造纸厂内部,边走边聊。

    指着脚步匆匆,来来往往的员工,刘勋叹气,“何同志,你是市里大商店的人,不知道我们造纸厂的苦处啊。

    我们几条生产线上都实行三班倒,一旦开工就不能停,为什么?设备都泡在水里,一旦关机,纸浆全流跑了,损失谁来担?”

    “大家的日子都过得苦,没个休息的时候,机器也是。

    发电机坏了好几次,厂里特意去请的农机厂的电工,让他们帮忙守着随时修,又加装了两台电机,才确保生产顺利。”

    何瑞雪点头,路过的员工们眼下或多或少都带着青黑,可见辛苦。

    她也相当敬佩这些辛勤劳作的前辈。

    虽然平时老喊着摆烂,但没有他们任劳任怨的贡献与付出,也没有后世人摸鱼偷懒的机会。

    “是挺不容易的,你们一直在开工吗?没有休息的时候?”

    “那还是有的,要看原材料的,树皮的供应是最缺的,麦草倒是不少,但也要在周边的县里收购。

    原料不够的话就给我们放假,都按照生产计划来。”

    刘勋朝着她挤了挤眼睛,低声说,“其实在六六年下半年,因为外头闹得太凶,我们厂不少人被波及,也关停过。

    但没办法,厂里的员工要吃饭,周围大队都要卖农副产品换钱,群众的怒火顶不住啊。

    所以六八年下半年,我们厂又开了起来,这回招收的人多了三成,厂房也扩大了一间。

    可见领导们都知道,只有造纸厂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咱们身上才有一枚护身符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何瑞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和自己说起厂里的隐秘,只微笑着装作没有听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