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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三年
    这种流动供销社主要收购药材、山货、毛料和肉干,出售食盐、肥皂、火柴、毛巾等生活用品以及铁锅、剪刀、绣花针等工业品,甚至还有治疗感冒或是止血的药粉和药丸子。

    兑换价格写在纸板上,明码标价。

    大部分山民不识字,也很少有外出的机会,一般都会询问销售员后选择以物易物。

    既能让商店收购到山珍,又能极大程度上方便山民的生活。

    试行一年,流动供销社大受欢迎,不光是山村,不少地处偏僻的农村都收到消息。

    大家口口相传,不出一月就掌握了供销社来访的确切日期。

    每逢驴车上铃铛晃荡出声,都能看见固定点人头攒动。

    大家早早来山脚下占地方,拿着不少自家产的或山里采的东西准备交换。

    等到驴车停下,翘首以盼的众人一拥而上,车上的员工熟练地维持秩序。

    换到东西他们也不急着走,难得聚在一起,都坐着聊天。

    员工们偶尔也会参与进去,了解山里的消息,告知他们外界的消息,或是给他们读报纸,或是教小孩子认字,让大山里消息闭塞的人也能接触到外界的新奇事。

    获利都是次要,毕竟百货商店的本职不是赚钱,而是统筹调动物资和方便人民的生活。

    连省里工商部门的领导都对流动供销社的创举赞不绝口,开了好几次表彰和学习会,号召其他市底下的乡镇跟着学习。

    按理说,流动供销社的条件艰苦,应该很少有人去当员工的。

    但这是一项举措备受关注,又有省里的支持,大家都抢着上,想要以此镀金。

    光是市里五个商店就能调出不少人,大家一年轮一次,不出两轮,就能等到改革开放,到时候几个商店能不能继续保持优势地位都不一定。

    有了几年的功劳累积,何瑞雪在今年六月份接任韩馥箐,坐上了采购三组负责人的位置。

    正规的副科级干部,行政级别十八级,虽然是干部里面的最低级,但手下小二十号员工,工资有八十七块多,养一大家子都绰绰有余。

    当然,这笔钱是不能全拿到手的,要捐出一部分给困难的群众或是牺牲的战士的家属,工资到手之前自动扣除,谁都不能也不会提出异议。

    加上偶尔出差和加班的补贴,何瑞雪每个月到手的将将够八十块。

    走到熟悉的大门前,没锁,她直接把门推开。

    “何老,我又来看你了。”

    铁道部门的家属院有很多,何博涛住在铁路子弟学校附近。

    何瑞雪拎着半只处理好的獐子上门,坐在红木扶手椅上的何工正在听收音机,笑眯眯招呼她坐下。

    “你上门我就很高兴了,还拿什么东西,对了,上次有人送我两盒进口饼干,好像是什么曲奇,这玩意太甜,我不爱吃,你等会带回去。”

    “行,我不跟您客气,哪次来都没空手回去,真划算。”

    何瑞雪笑着同他打趣。

    自上次牛姓凶手被她反杀,警方经过长达半年的走访调查,终于从他家乡的亲戚和身边的朋友口中得知他杀死何工儿媳妇的真相。

    并没有太大的阴谋,而是凶手被妻子戴过绿帽子,给人家养了十年的孩子。

    后来得知真相,他把妻子和奸夫全家都用斧头砍死,在一个雨夜出逃,才上了通缉名单。

    而根据别人的口述,何工的儿媳妇和他的妻子长相有几分相似,又在路上被他撞到,和他发生了一些言语上的冲突。

    凶手或许是代入到了从前的生活,才会把她骗到郊外怒而杀人。

    得知真相,何博涛一家人只觉得荒谬,他儿子更是在亡妻的坟上守了三天三夜,哭得声嘶力竭,几度晕厥。

    但无论如何,日子都要过下去。

    何老的儿子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沪市发展,何博涛要经常出差建设铁路,一家人本就聚少离多。

    在没有子女承欢膝下的日子,何瑞雪经常去探望他,陪他画画下棋,谈论戏曲,两人处得如同多年的好朋友,家里着实热闹不少。

    在她的建议下,何老夫人还养了只纯黑色的猫咪,整天抱着不撒手。

    开口最多的就是,“咪咪是不是又饿了,要不要吃点小鱼干?”

    奶奶养大的猫,不到两年就吹气球般鼓起来,成了煤气罐。

    何瑞雪着实佩服她的本事,轻盈灵巧著称的黑猫都能喂成猪咪。

    在何家蹭了顿饭,何瑞雪用网兜提着一盒子饼干匆忙往家里赶。

    这几年不知怎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树枝上凝结着厚厚的冰凌子。

    枝条被冻得梆硬,风一吹轻易折断,往地上泼点水,不用多少时间就能结冰。

    寒风跟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带走仅有的一点温度。

    堂屋里早就点上了火盆,火盆上挂着好几个大铁钩,上面挂着用香料和盐腌过的五花肉和鸡鸭,滋滋冒油。

    偶尔会滴到火盆里,惹来王桃枝叫一声可惜,恨不得拿个壶在下面接。

    因为不是正经徒弟,何秋生用了两年半出师,如今在百货商店的食堂当一名炊事员。

    食堂主任看在朱海辉的面子上,没让他从学徒做起——毕竟他先前已经在食堂当了将近三年的帮厨——给他按照刚进厂的职工算,试用期一年,比正式工的工资低一点。

    某次机缘巧合下,何瑞雪又暴击出一份工作,电影院的售票员和检票员。

    工作轻松,纵然她做事磨蹭也影响不了工作,只是工资低一点,不过能吃上商品粮,潘舒玉就已经很满意了。

    何晓华的户籍跟随母亲变动,初中时转到市里读书,成绩不错,每次都在班上前三。

    何家到了鼎盛时期,几个儿女全是工人,其中两个女儿都当上了干部,二女婿乔瑞更是当上了团长,江衍序身后也有不少关系。

    所以何春生不费多大功夫就把两个老人的户口关系转到了城里,彻底丢开了农村的一摊子事。

    七十年代的工作,说稳定是真稳定,王桃枝、何晓团和吕兰的职级都没挪过窝,工资也没上涨半分钱。

    这也是常态,有多少人十几年都拿着死工资的,有工作就谢天谢地了,实在不好要求太多。

    至于何春生,大概有些运道在,得到副厂长的看重,去年副厂长成了厂长,他作为人家亲近的班底,进了后勤处的总务科,也当上了一名科员。

    不过没有得到编制,仍是一名以工代干的编外人员。

    虽然没有名头,但工资待遇跟何瑞雪差不多,在单位的管辖范围也不小。

    何春生得到了里子,便也不太在乎面子上的东西,没有和自己较劲,非要当上干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