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赵梅丫过来吃饭,发现桌上的菜口味都偏清淡。
忧心忡忡地问,“冬宝,你不是喜欢吃辣吗,咋了,胃口不好,还是吃腻了?
要不妈明天去集上看看,给你弄点牛肉回来吃?”
何瑞雪夹着醋溜豆芽的筷子停顿在半空,突然发现自己先前忘了什么,有些愧疚。
桌面下,她用膝盖轻轻撞着江衍序的腿,示意他赶紧顶上。
后者惊觉自己的疏忽,放下碗筷,面露抱歉,“爸妈,瞧我,都高兴得昏了头,差点忘记说,瑞雪她怀孕了。”
“真的!”
赵梅丫的屁股刚沾上凳子,闻言快速起身,凑在何瑞雪身边转悠了几圈,不知道要怎么才好。
“冬宝,你有没有不舒服,去医院检查过吗?”
“都好,我上午才从医院回来,有一个月了。”
“那还有两个月才能坐稳,要不你去找领导请假在家多休息几天?”
何瑞雪拒绝,“不用,我都没什么感觉,好多工人都是奋斗到生产的前几天。
我一个坐办公室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还请假,刚怀上就请假,未免太矫情了。”
主要她升任组长不久,可不能让人借机夺权。
“那咋的,人家是人家,你是你,谁都没有你的身子金贵。
妈盼了好几年,总算是盼来了咱老何家的金孙,但凡出了啥事,都是要剜我的心啊?”
何大根喜上眉梢,兴致勃勃地去拿酒,打算喝上几口。
转头听到她的话,摇头说,“得亏春生一家不在,不然听到你的话可要吃心。”
“随便他怎么想,从冬宝肚子里出来的娃娃,那是一般的孩子能比的吗?”
赵梅丫摸着她的肚子,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期待从眼里流淌出来,“奶奶的小乖孙,一定是最聪明,最好看的。”
何瑞雪哭笑不得,“妈,我怀的是孩子,不是哪吒。”
“胡说什么呢,哪吒怀了足足三年,妈哪舍得让你吃那个苦?”
说到底,赵梅丫是爱屋及乌,闺女在她眼里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着笑着,眼眶却湿润发红,“妈的冬宝长大了,也要当妈了。
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哪里能忍得了生孩子的痛,可是没办法,是个人都要有这么一遭的,妈只恨不得替你去生。”
何瑞雪拥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妈,我不怕的,你放心,我觉得身体可好了,别人有的反应我都没有,还能活蹦乱跳呢。”
“大好的日子,你咋还哭起来了?”
何大根表示不解,给自己倒了杯酒,眼角的皱纹全舒展开,喜气蔓延到了心底。
“冬宝,往后你有想吃的想要的,都跟爸说,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海里游的,爸无论如何都帮你弄来。”
“你懂个屁!我都懒得跟你说,就显出你能耐了。”
赵梅丫回身骂他。
男人如何知道女人生孩子的难处,在房门外面等几个钟头,孩子自然能到自个手里。
村里住在她家隔壁的男人甚至觉得等得无聊,又嫌里面吵得慌,跑去和别人赌牌,等到生完才屁颠颠回来。
得亏何大根不是那个死德性,在她生孩子的时候请来两个接生婆,烧水炖鸡递毛巾,从头忙到尾,不然她绝对生完一个就停住。
生什么,他也配?
何大根无缘无故被骂,倒也没生气,如今他所有的心思都扑在闺女身上呢。
细细一想,他又觉得这两人不靠谱,“中午查出来的,怎么现在才说,小江,按照道理,你早该过来跟我们说的。”
“可不是,冬宝年纪轻不经事,你都多大了?”
赵梅丫对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有些介意,不忍心苛责闺女,不满都冲着江衍序去。
“都要当爸的人了,还只顾自己乐呵,我原来觉得你稳重,关键时候怎么掉链子了?”
听到爸妈口中的抱怨,江衍序当然是连连赔罪,又被灌输了一耳朵的注意事项。
他一边点头,一边耐心地记在脑袋里。
第二天,何瑞雪在家的待遇从皇帝晋升为太上皇。
平时散步至少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跟着,路上的石子全被清扫出去,连洗手后的水都要洒在规定的地方。
要是不小心泼在天井上导致结冰,能被赵梅丫骂得抬不起头来。
连两条狗子被她揪着耳朵叮嘱了一个小时,核心思想就是要好好看家护院,不能让院子里进了野猫和老鼠吓到主人,也不管它们有没有听懂。
何瑞雪对面,何晓洁正啃着何春生费了一番才找人换回来的梨子,水头足,就是不太甜。
她不爱吃,将一半都分了出去。
盯着她的肚子,何晓洁新奇道,“小姑,你都有宝宝了。”
说着,她又苦下脸,“这下好了,你和我差不多岁数,我妈肯定要催得更厉害了。”
“这事终归是要看缘分的,要不我让你姐夫帮你算一卦,很灵的。”
相处几年,何家人或多或少见识到江衍序的本事,隐约清楚他是个很厉害的大师。
他轻易不开口,但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会放在心里,郑重对待。
正是因为这种信任,也让他们在生活和工作上规避了不少麻烦。
何晓洁摆了摆手,“算了,这样多没意思,对象还是自己去找的好。”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王桃枝抱着一堆布料进来,说是要做几件宽敞的衣服。
“哎哟,妈今天难得大方啊?”何晓洁冲着何瑞雪挤了挤眼睛。
吕兰两次怀孕,穿的是何晓团的衣服。
把袖子缩一缩,尺码大一些刚好套上,等生下孩子再把袖子放下来。
如今小姑怀孕,她竟然要专门做新的。
这些料子还是她收藏许久的,全是又软又密的棉布料,连给何延诺都不太舍得用。
王桃枝将布料铺开,拿着何晓友从学校顺回来的粉笔头在上头画线,方便之后裁剪。
没好气回答,“你当我愿意啊,你奶奶说了,冬宝怀孕,全家都要紧着她来。
你三叔都被打发到他师父那里学什么营养餐去了,学不到精髓都不许回来。”
“那也没说让你给小姑做新衣服啊,你多帮她干点活不就行了?”
何晓洁故意打趣她。
她早就觉得她妈这个人十分矛盾。
平时骂得最凶,&bp;张口闭口就是小姑子懒,都成家了还要嫂子帮着干活,就没见过谁家这样的。
又抠门得要死,小姑多买一斤肉都能被她念叨好几天。
但只看她做的事就能明白她有多口不对心,对小姑的偏爱一点都不比奶奶少。
可谓是将刀子嘴豆腐心做到了极致。
自己这个亲闺女往后能在她那里得到一半的待遇都要谢天谢地。